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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物】《扇子》《一把蒲扇》《瓦罐煨饭》《火柴的记忆》《床铺草》《遗落在墙角的坛坛罐罐》


一把蒲扇

  教书后到乡镇企业的那一段时间里,每逢农历七月半,同事们都叫我给他们过世的先辈写“袱包”。下班后,大家各自拿回去焚烧。

  车间的小王也拿来纸叫我写。小王父母双亡,我问清他母亲的名讳,然后又问他父亲的名字:他说:“只给母亲写”。我问为什么?他回答说:“父亲不一定是嫡亲的”。虽说是一句玩话,可见母爱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的伟大。

  今临七月半,我想起了我母亲,想起了她手中不知停歇的那把蒲扇。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的一个夏天,我剅河高中毕业后,荣归老家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全班男生住一间寝室,矮平房,房间泥巴地,潮湿得蟾蜍在高低床下面打洞。全寝室的同学都得了疥疮,我也被传染。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痒得我抓破了皮。

  科学并不发达的年代,也只能靠一些民间偏方来治疗。母亲叫我先洗澡。然后她不顾酷暑出门,弄来一些中草药,洗净后,倒进大锅里,用大半锅水煎煮。我要帮忙往灶里添柴,母亲说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就在一旁等着。那从灶膛里泄出的片片火红,停在母亲脸上,久久不愿离开。

  在等草药煎煮的间隙,母亲找出一块四指宽,一米多长的木板,擦拭干净后,和大木盆一起拿进房间。仔细叮嘱我,木板要搁在木盆上,先脱光了衣服坐在木板上薰蒸,等水冷了,就坐进木盆泡,清洗皮肤,一直要到疮口发白,不然就没有效果。

  你这孩子真是的,母亲说,得了疥疮也不早说。这疥疮可祸害人了,痒起来要命,一般人是忍受不了的。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过些日子就自然好了。孩子,都是妈平时没能顾上你,让你受罪了!

  按母亲说的方法,我足足蒸、泡、洗了近二个小时。我以为没事了,准备出门走走,母亲说你别走,我还要给你抹药。母亲手拿先用食用油调好的黄色粉状药,来到房间。快把衣服全脱了,躺在床上别动。我已是快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还从没在人前脱光过衣服,我脸一红,就是不动。母亲说你在我面前永远是个孩子,有么事好怕丑的,快脱。母亲突然间威严了。我心一震,说那您转过身去,我才好脱衣服。

  母亲的手拿着一根鸡毛,蘸着药,轻轻的在我身上一个个疮口点过。每点一个疮口,一丝灼痛袭来,我没出声。但我分明感到,母亲的泪水打湿了我每个疮口上的药粉。我的泪水也顺着眼角,无声的滴在枕头上。母亲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点完我的疮口,那调好药粉也用完了。

  晚饭是母亲端到床边让我吃的。母亲说点了药身子不动疮会好得快些。

  这一晚,母亲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手拿蒲扇给我扇凉驱蚊。我有一句没一句回着母亲的问话,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睁眼,已可见天边鱼肚白的亮光。母亲坐在椅子上也许是睡着的,但手中的蒲扇没有停!一扇一扇,不紧不慢。我轻轻的坐起来,从母亲手中取出蒲扇,给母亲打扇。只扇了几扇,母亲就惊醒了。孩子,你感觉怎样?

  含着眼泪,我说,您就这样坐了一夜?

  母亲说人老了,觉就少,我没事。你的疮口还痒吗?

  我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用力的给母亲扇风。母亲站起身,看样子草药还是有效,你再睡睡,我去做早饭了,你自己扇吧。

  望着母亲的背影,我就想,这草药和药粉不会这么神吧,我浑身居然没了痒的感觉。如果没有母亲深情的泪水,和母亲手中蒲扇的凉风,这盘踞半年之久的疥疮,是不会这么快就走的。三天后疮痂开始慢慢脱落。

  蒲扇,摇来的是凉风,摇去的是时光。母亲虽然离世三十多年了,但一看到身上的疤痕,母亲手中的那把破旧的老蒲扇,就会在我心里轻轻扇出母爱的芬芳,一直扇到现在,也会一直扇到我和母亲相会的日子。

扇  子

  “扇子扇凉风,时时在手中,有人来借扇,我也要扇风。”

  这是关于扇子的一句乡间俗语,可见扇子是夏日人们必备之物。如有人问你,扇子姓什么,答案是:扇子都姓“摇”,也姓“打”,它的诨名叫“摇扇打扇”。因为在燥热的盛夏,只有不住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才会有凉风徐来;只有不停地用扇子去拍打苍蝇、蚊子,才不会被害虫叮咬。习惯成自然,这“打”惯了,有些大人也喜欢用扇子把打小孩,当然,也有用扇子挠痒的。淘气的孩童才不用它来扇风呢,则用它来捉萤火虫,用扇子轻轻一扇,萤火虫就落地了。

  据考证,扇子始于殷代,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扇子的种类很多,农村用到最多的是芭蕉扇、毛扇和折扇等。

  芭蕉扇简称芭扇,又叫蒲扇,葵扇,是用一种棕榈的叶子做成的。芭扇买回洗净后,用厚实的木板压平,然后用布条把扇子绲边和用鸡蛋清涂一遍,这样,芭扇就会经久耐用。

  芭扇上简单的题字或做记号、写姓名,多是用墨笔在扇面上书写后,拿到煤油灯的玻璃罩子上去熏黑,然后用清水洗净墨水字迹。但油灯熏黑的痕迹是难以洗掉的,这样就会显现出芭扇面的黄底色和烟熏的黑边框,就能清晰地看出所写的字迹来。用溶化的蜡烛去书写,工序更是简单,蘸蜡烛写过,即刻凝固,再熏黑后,抠掉蜡烛即可。

  当教师时,我也指导过学生用溶化的蜡烛练过书法,不同的是其内容在白纸上写好后,用淡墨水将纸张涂黑成底色和边框,晾干抠掉蜡烛,一幅漂亮的书法就展现在你面前: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毛扇即羽毛扇,也叫鹅毛扇。鹅毛分白鹅毛、雁鹅毛两种,白鹅毛是选择鹅翅大毛来作为制作毛扇的原料,雁鹅毛则是选择大雁的翅尾来制作毛扇。因雁毛稀少,故雁毛扇尤为珍贵。

  毛扇的羽毛柔软而富有光泽,轻巧美观而又实用。制作毛扇是一项传统的手工艺,其过程叫做扎毛扇。扎毛扇工序繁多,技术性强,尤其是“串毛”这道工序最为讲究。毛扇的形状多为桃形,也有“铲子”形和奇形的羽毛扇,其型号分大、中、小号三种。

  毛扇质地轻盈,扇出来的风与芭扇不一样,非常柔和,特别适宜于老、弱、病人及孕妇使用。江汉平原有个风俗,女儿出嫁的当年,未婚女婿大多会在端午节前节礼,要给女方和亲戚家的妇女们送去毛扇。

  普通的折扇,为竹制的骨架,纸糊的扇面,上面绘有字画,或诗词、警句,如唐伯虎的诗《桃花坞》和“宁静致远”、“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或花草,如“梅、兰、竹、菊”之类。折扇也叫折叠扇,因收拢时能够二头合一而得名。“举处随时消酷暑,动来常伴有清风”。折扇,多是城中的风物,旧时,一把薄薄的纸折扇,便可以伴随市井平民度过一个炎热的夏季。

  一把小小的扇子,折射出丰富多彩的传统文化。三国时期蜀相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手执羽扇,每遇难事,摇上三摇,其智谋自来,羽扇成为他智慧和谋略的象征。苏东坡的名句“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更使羽扇变成智慧的化身。文人墨客常随身携带一把扇子,在各种交往场合中行持扇揖让礼,中规中矩,文质彬彬。此外,还有孙悟空过火焰山用的芭蕉扇,梁山好汉用的铁扇,不胜枚举。

  想起儿时,多少个夜晚,母亲手里的芭扇总是不停地摇动着,让我在习习的凉风中酣然入睡。芭扇,倾注着慈祥的母亲全部的精力,一生的关爱。至今想起,心中依然沉痛。今年的8月3日,是我勤劳的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40周年的日子!缅怀母亲,即使是用大地作纸,以长江为墨,也书不完母亲的恩情,写不尽我对母亲怀念。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闷热的夏夜,繁星满天,月光把家乡的村子照映得有如一道银河,树影婆娑,蟋蟀鸣唱,流萤飞舞,池莲飘香。河堤上便成了人们纳凉的场所,左邻右舍聚在一起,阵阵欢笑。孩子们你追我赶玩捉迷藏,村妇们的家长里短,没完没了。我喜欢上身赤膊,脚穿一双木拖鞋,独自散步。左手拿一个口琴,吹着唱着;右手持一把芭扇,摇着打着,静静地享受着夏夜独有的闲暇与美好。我晃荡的青春时代和人生的艰苦岁月,就在这偏僻的小村里度过,桑梓地无处不留下了我的身影与脚印。

  而今,这传承数千年的扇子已退出舞台,每当夏夜来临,人们再也不用费力地去摇扇打扇了。然而,轻摇时光的扇子,给我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总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遗落在墙角的坛坛罐罐

  在乡下,居家过日子,可少不了这些坛坛罐罐。这些坛坛罐罐和锅碗瓢盆一起构成了岁月,构成了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曾几何时,这些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坛坛罐罐,而今渐渐地淡出了生活舞台。

  坛子、罐子、缸,都是容器。它们有的肚大口小,有的上粗下细,只是,水缸是没有耳子的,而坛子、罐子有耳子,可以串上绳,提着或挑着。在我的记忆里,老家的厨房里,总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有花纹的,没花纹的都有。

  这些坛坛罐罐是用来装东西的,可装干的,也可以装湿的。由于坛坛罐罐有防潮、防尘的作用,人们总喜欢把花生、糖果、糕点、京果、麻枣、麻叶子、合页子等吃的东西装到里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装在坛坛罐罐里的食物可不是想吃就能吃的,一般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然而,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不能大吃特吃,这些东西除了自家享用外,还用于招待客人。

  米坛子是用来装米的,一日三餐烧饭都要到米坛子里用瓢去撮米,青黄不接的日子,米坛子也有空着肚子的时候。在我念高中的每周回家返校时,总要从米坛里撮出三升子的米带到学校,作为一个星期的口粮。有时米坛子只剩下垫底用手抓的米了,我不忍心多撮米,母亲总对我说:正是长个马的时候,要吃饱!父亲则站在一旁看着,默默无言!

  秋季里,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腌上几坛子咸菜。这时候菜地里种的青菜、萝卜一下子吃不完,就把它们弄回家,洗干净后放到坛子里腌成可口的过冬菜。在农村,每当腌菜的时候都特别忙,月光下,全家人洗菜、切菜、洗坛子、刷罐子不住脚手。腌菜时每道工序都得过细,切了多少菜需放多少盐、搁多少调料都有讲究,汗手和枯手的差异,所腌出菜的味道也不相同。

  坛子也可以用来装酒,称之为“酒坛子”。每年秋冬季节,用高粱、谷物烧制成酒,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坛子里,然后把坛口密封好,喝的时候打开启封取酒,取完又立即封好,这样不跑味、不漏酒。

  沔阳旧俗称“女儿”为“坛子”,女儿出嫁前男家要送一坛酒、女方陪嫁的食品也往往以各类坛子装盛,“坛子”因此成了女儿的代称。

  水缸就是盛水的缸。它是一种陶土烧制的大型容器,上口宽、下底窄,里外上釉,色泽多为黑褐。农村里,装二担水的水缸为小水缸,可装四担水的水缸为大水缸,上面用木板作盖。水缸一定是满的,叫做“富水缸”,水缸里的水除了供人饮用,还可用作消防。

  煨水、煨汤、煨饭用罐子,多借灶膛余火将食物煨热或煨熟。罐子的种类很多,有钱罐子、盐罐子、油罐子、糖罐子、尿罐子等,都是“窑货”,形状各式各样,但各有各的用途不同。所谓“破罐子破摔”,表面含义是指自暴自弃,不思进取。

  药罐子是乡下人苦涩的愁容,关于药罐子还有一些讲究:药罐子要是砂锅质,这样熬出的药才不会有毒;借人家药罐子是不许送空的,多少要放些食物,如一把花生等;药渣在十字路口倒掉,让众人踩踏,病才能痊愈。

  如今,那些坛坛罐罐渐渐消失,被遗落在墙角旮旯。昔日坛坛罐罐,折射着农耕时期民艺、民俗、民风、民情的缩影,是对过去岁月的一种怀念。

老沔阳瓦罐煨饭

  老沔阳乡村,早先家家打的是土灶,也叫“柴火灶”。柴火灶,顾名思义,就是烧柴草,柴草包括所有农作物的秸秆,也有从沟坡路边捡来的杂草树枝。烧柴火灶的年代,狗吠鸡鸣,炊烟袅袅,随风飘来的是扑鼻的饭菜香。

  老沔阳乡村土灶的格局,成为我心底最温暖的收藏。与正屋分割的烧火屋,其灶门口有灶君司命老爷的神位、灰膛和放置柴火的地方。青泥巴糊成的灶台上,拓着一大一小的两口生铁锅。大锅用于平时煮猪食和年底熬糖打豆腐;小锅则用于一日三餐炒菜做饭。铁锅的前沿留有圆孔,称为“炉口”,是拓煨子、罐子或钵子的地方,以借用灶口彯出来的火焰,把烹制的菜肴加热煨熟或把水烧开,也有在灶口的上方挂起炊壶或用生铁铸造的“鼎形钢锅”来烧水的,红红的火焰热烈地舔舐着黑黑的壶底、锅底,厨房里蒸汽四溢。老沔阳熏豆腐干,也是一道独具地方特色的传统小吃。年底家里磨制了豆腐,把豆腐划成小块,用铁丝箢箕挂在灶口,通过烟秌火烤,来制成熏豆腐干。更有借灶膛里的余火用瓦罐来煨粥、煨饭、煨汤的,真可谓物尽其用,两全其美。民以食为天!粗茶淡饭饱即休,一家兴旺又安康,全托灶王爷他老人家的洪福。

  儿时谜语:“一个婆婆只有一只耳朵”,猜的就是瓦罐。瓦罐,土话叫做“罐子”,一种简单的土陶炊具,肚大两头小,它具有传热性慢,保温性强,且不易与其他物质起化学反应的特点,也能使所煨制的食物保持原汁原味。煨罐(煨子)不同于瓦罐,呈圆柱体,上下一样粗,煨罐口大,有两只“耳朵”。瓦罐除了煨水外,也用它烹制的饭食。

  岁月流逝的记忆里,一直有这样的场景:寒冬腊月,灶门口是最热乎的地方。母亲站灶台炒菜做饭,我则坐在灶门口往灶膛里的添柴火。母亲说火辣咔,我就多添柴火;母亲说火细咔,我就少添柴火。不一会,母亲把一家人的饭菜做好了,在她收拾灶门时,我边摆开桌子板凳,边喊着全家人来吃饭。饥饿寒冷之时,端一碗母亲做的饭菜,吃在嘴里,暖在心窝。

  一般说来,乡村柴火灶春夏烧穰柴多,如麦草、谷草等。烧火时,提前把穰柴乣成“草把子”后,再往灶里去添。烧穰柴火头烘起,不注意也会烧到头发眉毛。但烘火利于炉口煨水,烧烬的穰柴也是上好的草木灰,为日常所用。冬天烧硬柴,有棉梗、黄豆梗、劈柴、枯树枝等,用稻草扎成“把子”或砍齐刷,放在屋檐下,要烧就去抱。硬柴熬火,余火也经久不灭,是用瓦罐煨食物的难得的火源。

  在老沔阳,以灶膛的硬柴余火,用罐子煨食物有:罐子煨粥、罐子煨米饭、罐子煨豌豆、罐子煨鸡汤等。当然,这余火还可以用作烧红苕,做火烧粑,撮火钵子,就连寡鸡蛋也可以放进灶膛去烧熟。回味罐子煨食物,那独特的味道,让我口中生津,因为,只有老沔阳才有。

  把大米洗净后,放入罐里,加适量的水,多加水煨成粥,少加水则煨成干饭。盖上破碗底做成的罐盖,用扒灰耙子将罐耳铆起,放入余火,再用火钳将火灰蓬拢。罐子里的饭煨熟后,硬柴余火也熄灭了,但饭始终是热乎乎的。上学的孩子、劳作的大人回家时,也可以吃一口捂在火灰里热粥热饭。

  罐子煨豌豆,是当地在青黄不接时,当饭吃的一道主食。豌豆煨烂后,倒出来加油盐、掺瓜菜去炒制,就是“煨豌豆”了。豌豆中的淀粉丰富,煨时香味四溢。瓜菜掺入其内,有一种香而不腻的口感,绵软醇厚。儿时,我是没有少吃南瓜叶掺煨豌豆,因为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沔阳人。

  罐子煨鸡汤,就不详述了,我怕勾引我的味蕾,难以解脱。

  在这雪花飘落异乡,在那些隐隐约约的思绪中,搜寻着曾经有过的记忆。于是,想念家乡的情绪也油然滋长。老沔阳瓦罐煨饭,它散发着母亲温馨的味道,家乡泥土的味道,还有乡间朴素的味道,令我魂牵梦绕。

床铺草

  旧时,农村里庄户人家睡的床,大体有雕花架子床和宽床沿老木床两种样式,新式床是后来才有的。雕花架子床多为红木打制,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花鸟、飞禽、走兽的古朴浮雕,把装饰几道滴水的架子床打扮得像一顶大花轿。宽床沿老木床为杂木,其床沿(床梃/听)同雕花架子床一样,约有半尺深,但床的两头没有靠背,拦有平床沿高的围板,蚊帐的四根立杆固定在围板的两头。这两种老式木床的高高床基,都配有一块与床等长、约两尺宽、一踏步高的木踏板,以在睡觉时上床时和搁鞋子方便。上世纪60年代以来的新式床,床沿窄小,床的两头另做有简单的靠背架,也好绑蚊帐的立杆。

  农村里讲究多,摆床也有规矩。房间摆床不宜东西方朝向,床的位置应该是南北朝向,睡觉时头朝北,脚朝南。老人说这是风水,后辈人只得应允。儿时,我睡过的木床以宽床沿老木床居多,结婚时的全部家俬,仅有妻的娘家陪嫁的一口木柜、二床棉絮和我家打制的一张书桌以及二米长、一米五宽的新式木床。

  那个年代,叫做是:卖盐的喝淡汤,木匠家里没有凳子坐。种田人收获的棉花与粮食要凭工分和人口分配,生产队分得的棉花除了做棉衣,还要去纺一点索线,平时缝衣做鞋小用,但也没有富裕的。如要去添置一床棉絮,得积攒几年的时间,所以,家家户户基本没有多余的棉絮。旧棉絮请弹匠重新翻新当作垫絮,实在不能翻新了,就去掺点新棉花,弹厚实些。那时候,每家的小孩多,根本谈不上一人去盖一床棉被,一家几口共盖一床棉被是普遍现象。

  没有棉絮垫床,但也有解决的办法。冬天里,仅一床垫絮肯定是非常的单薄,被窝里一夜的都睡不起热气来,在床上垫谷草可抵御数九天的寒冷。

  一般的木床都有连接床沿的几根“横衬”,其上面放有铺板或帘子,铺板即木板,帘子如芦苇帘子、竹塞子帘子等。铺板或帘子上面垫谷草,谷草上面铺垫絮。

  这床上的谷草,有个专属的名字,叫“床铺草”。因稻谷在脱粒时用牛磙碾压过,就连谷草的节巴也压得特别的柔软,所以床铺草选择稻草占多数,麦草铺床容易滑脱,麦秸硬实,适应于做垫胎,就是用破被单蒙上麦草,在上面用缝麻袋的针去绗缝牢实,成一长方形的布草垫。

  谷草晒后,用杨杈抖去灰尘,就可以抱到床上去铺了。一般来说,宽床沿老木床有得两捆谷草就够了。老人说:“开铺不下跪,睡觉会挺背”,床铺草要搂匀,不能聚集在一起,不然入睡会不舒服。刚垫的谷草特别疏松,睡一夜后,床上会陷成一个窝,但没几天,渐渐的也就平伏了。床铺草隔段时间要搂出去晒晒,既干燥,又暖和,也可以驱虫螨。

  农村里,人死后有烧床铺草的习俗。人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死人从床上抬到堂屋里停放,死人床上的床铺草必须抱出去,到河边沟旁烧掉,叫烧床铺草。听说这样做,家里的人可以“避心寒”(方言不生病的意思),也会带来好运。

  从床铺草到席梦思,见证着农家的变化。这席梦思虽然更加温暖,也干干净净,却缺少了谷草的清香。

火柴的记忆

  “洋火放高,不许小伢捞。”这是上世纪农村那些义务安全员(旧时称更夫)常吆喝的一句话,提醒大人将洋火放在安全的地方,教育孩子认识火灾的危害,不要玩火。

  “洋火”一词是早年对火柴的泛称。火柴在我国,早年是从国外买来,为此也称之为“洋火”。在我小的时候,家里许多日用品和食品都带个'洋’字,如洋碗、洋盆、洋布、洋线、洋油、洋蜡烛、洋扒撮;洋芋、洋葱、洋姜、洋冰糖、洋糖发糕……洋石灰也叫“洋灰”,就是现在的水泥。

  一盒火柴由火柴签子(火柴棒)和火柴盒子组成。火柴签子用木材质生产,一旦时期也出现过塑料的火柴签子,但没有韧性,擦火柴容易弯曲。火柴盒子有木质的,也有纸糊的,火柴盒子多是抽拉式,外壳上印有精美的图案、厂名以及“谨防潮湿、注意安全”等字样。

  火柴靠黄磷与盒子上的黑沙摩擦产生火焰。形成火苗。火柴生产简单,将黄磷涂在火柴签子上,黑沙粘连在火柴盒两侧,经包装后就成了火柴。小时候听老人说,火柴签子上黄磷毒性巨大,10支火柴头的黄磷可毒死一条人命(俗称吞洋火签子),且易自燃,安全性也差,随便在砖头、石头、木头上,甚至在鞋底上擦一擦,就可以燃起。后生产厂家用硫化磷来代替黄磷,称之为“安全火柴”。

  “身穿白衣袍,头戴小红帽,咔嚓一声响,立刻火气冒。”这个谜语,说的就是火柴。物资匮乏的计划经济时代,火柴两分钱一盒,也凭计划票供应,平时很难买到。小小的一盒火柴,千家万户生火煮饭,点灯照明都缺不得它,没有了它,就得到邻居家去“借火”和“撞灯”。

  庄户人家使用的火柴,大多被放在灶门口供灶神香炉的“壁厨”里,这样火柴就不会受潮,一擦就着。擦燃火柴,空气中冒出的一股松木香味很好闻。那时人们用火柴也相当节约,一日三餐生火遇柴草湿,就用点灯来引燃穰草。点烟的时擦火柴总是背着风,抽烟的人多时,一根火柴同时点上几支烟,也互相撞火。

  点烟撞火也有相应的礼俗,就是还给别人的烟时要用双手,火的一头不要对着给你撞火的人,否则视为不敬,这一礼俗尤其是师徒之间特别讲究。

  有关火柴的记忆,如今回忆起仍十分有趣。如马戏团演出的小把戏“空中取火柴”,魔术师事先将火柴棒排列在火柴盒子底部,给你看的是空盒子一面,确实是盒子里没有装一根火柴。他扬起手向空中做起取火柴的动作,扣上火柴盒,再翻个面给你看,似乎是取来了满满的一盒火柴,其实就只有不到十根,粘在盒底的一排火柴棒。所以人们说,把戏把戏,都是假的。

  上世纪,孩子们玩“洋火枪”十分流行,“子弹”就是火柴签子上那点黄磷。每到春节,孩子们都自制洋火枪。小时候,我玩的洋火枪其材料有两种,一种是用废弹壳,另一种是用自行车旧链条。

  自制弹壳洋火枪先把弹壳的上部锯掉,留下弹座,把牙膏皮用铁碗装着,放进火里融化,然后倒入弹座,用铁钉掏一凹形,用合股的铁丝,一头连着弹座,一头拴上一颗铁钉,弯成u形,一把弹壳洋火枪就做好了。使用时,在凹形处填进黄磷,钉尖落位,弹座朝上,在硬物体上撞击铁钉帽的一头,发出“啪”的一声,空中飘起黄磷的香味。

  自制链条枪,找来自行车链扣,铁丝拧成的枪架上,串着若干个自行车链扣,链扣的另一个孔供铁丝栓活动,最前端的链扣需打一个螺帽,链扣恰好是一根火柴棒大小的孔。整串链扣和铁丝栓分别用橡皮筋箍好,使用时掰开最前端的链扣,将火柴棒塞入螺帽形成的孔内,并向外拉出,而火柴头上的黄磷则留在螺帽内。扣动扳机,铁丝栓高速地撞击黄磷,从而发出响声。

  说到火柴,我们就会想起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篇课文。书中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夜用火柴的光,点燃了自己的梦想,让生命最后时刻有些许的光明和温暖。“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年”……表现出作者对穷苦人民悲惨遭遇的同情。《卖火柴的小女孩》其中的道理,是为了启发人们要珍惜现实的幸福生活。

  一根火柴能给人温暖。那时农村里照明没有电灯,每当夜幕降临时,家家户户该点灯烧火做饭了。农村里每家都有砖砌的土灶,土灶烧的原料主要是柴草。冬天里,灶膛产生的火,烘得人暖暖的,总忘不掉曾经添柴烧火的情景。

  一根火柴也能惹出大祸。冬季,野草都枯了,正是“放野火”的好时机。划一根火柴点燃枯草,顿时,火焰似条条火龙在田野上飞舞。有时,风助火势,火源扩大,也会殃及村民的房屋。

  武汉火柴厂是华中地区一家比较大的企业,计划经济时期,产品销售全国。当时,湖北省各地用的大都是武汉火柴。“双喜牌”火柴是火柴中的名牌,给人留下深刻记忆。

  随着打火机的普及,火柴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谁家还用火柴点灯生火,谁的衣兜里还揣着火柴去擦火点烟。火柴那飘曳的火苗给人以珍贵的记忆,历历在目。

  说起老沔阳,就在州河旁。名不见经传,却是好地方!

  河水缓缓流,轻波在荡漾。茭草沿河生,岸柳排成行。雨中垂钓翁,笠蓑护衣裳。艾蒿遍地长,芦苇似城墙。出门须驾舟,行路靠水航。十年淹九水,田地尽汪洋。水荷可充饥,螺蚌能度荒。遇上一年收,三年有余粮。无盗亦无匪,民风最善良。农家多茅舍,散落在土岗。鸡犬声可闻,炊烟能相望。耕作靠人畜,丰歉赖上苍。

  作者思乡远梦,原名张才富,湖北仙桃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由投稿人。曾任教师,企业负责人等职。现任某公司图书编辑。苦恋文学多年来,在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此个人微信平台发文均为原创,享有著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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