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和伞的故事

文/斩惊枫

按照正常情节发展，一个人在雨天的伞下抽着烟，再发生点什么，这个故事就成了，说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

但是很明显，我并没有用一句话说完的打算，而烟，也决不是一个一句话能说清的人，对于他的某些迷惑行为，在十几年后，我至今尚且无法理解。

没错，烟是一个人，不是一根烟，或者是代表全部的烟。

十年前，盗版小说网站多如牛毛，作为书友交流的地方，里面镶嵌着论坛，那时候，疯阅还在，圈子还在，认识他的时候，他叫一根叼烟。

故事就发生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

那年，烟二十一，正好赶着学校放假，于是他就开着他的宝马拐了半步的女朋友小红一起去大草原上瞎溜达。

傍晚，二人驾车行至一无名湖畔，只见湖水清澈至极，水草随风摇曳，水鸟绝迹，十五六米深的湖底，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零散地堆着很多鸟骨，晚霞的金黄色余晖落在水中游走的百十来条张大嘴巴的食人鱼身上。

两人刚一下车，憋了一肚子邪火、燥热难耐的烟便迅速脱光了衣服，数秒钟后，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粉红色绣着小猪佩奇的内裤了。

接着他把邪恶的魔爪伸向了小红，一把将挡在他身前的小红拨拉到一边去，接着在草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呲溜一下子……就扎进了湖中。

这一下去，方圆十公里的湖水，瞬间便被染成了黑色，食人鱼们争相逃窜，有几条跑得慢的，直接就把肚皮一翻，死了个干脆利落。

“烟，你这是十几年没洗澡了吗？”小红坐在岸边，一边用手指戳着怀中已经被惊呆了的小野猫的屁股，一边色咪咪地看着在黑水中狗刨的烟，饶有性趣地说道。

烟在水中扑腾着，闻言不由得意一笑，捋了下及肩长发，“没错，十五年六个月零八天。”

“下来一起吗？”

“我怕被毒死……”小红赶忙摇了摇头，看着黑水湖，心有余悸地回道。

烟又狗刨了一阵子，眼看着湖里的食人鱼们死得差不多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傲娇地爬上岸来。

“以后，请叫哥，食人鱼杀手！”烟甩了甩头发，点上小红扔过来的大前门，吐出一个烟圈，左手指着月，额，不对，左手指着日，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仰望天空，无比中二地道。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噪杂的啼声，打乱了烟的装逼行径，一大群野驴飞奔而来，转瞬即至。迎面而来的骚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他把小眼睛一眯，第一时间发现了驴群最前面的一个女子。

一个骑着驴的、纵横在大草原上的一身蓝衣打着蓝色伞的女子。

“好……哇塞。”许是那天的风太大迷了眼，许是烟从来没见过女人了，当他第一眼看到伞，便惊呆了，仙女下凡啊，倾国倾城啊，他的口水直接流了一地。

而我们机智的小红就不一样了，他在第一眼看到狂奔过来的野驴群，就迅速上车，一溜烟地开车……溜走了……只剩下烟呆呆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对面那个骑驴而来的女子。

那是烟和伞的第一次见面，准确地说，那是一次并不太美好的会晤。

“流氓？裸奔？暴露狂？”伞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烟，并迅速捂住了眼，透过指缝又偷偷看过去，唔，还挺帅。

驴群，已至。

“啊呃～啊～啊呃～啊～”狂奔而来的野驴发出了求爱之声，似乎是发现了同类，还没等烟反应过来，那订了马蹄铁的大驴蹄子，一下子就扣在了他的脑门上。

随后，烟只觉脑子一阵空白，身子一软，昏迷了过去……

烟第二次看到伞，是在特重症病房里，此时的烟，已不是烟，他是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木乃伊。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了？”第二天醒来，烟睁开眯缝的小眼睛，只觉得浑身疼痛难耐，张开肥肠一般的大嘴巴，不禁发出了灵魂三拷问。

“你……脑袋……被驴踢了……”伞有点害羞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脑袋被驴踢了？”烟抬起缠着绷带的胳膊，又看了看身上的木乃伊妆，不由略微有点忧伤，“那我的身体呢？”

“被驴群踩了，医生说，你这不严重，死不了，顶多修养个几十年，总会好的。”伞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不要怕，我会照顾你的。”

“…………”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烟是半夜三更在小红的帮助下爬窗户逃走的，逃走的时候因为动作过大，流了一屋子血。

有一天，伞忽然对我说，她喜欢上一个男的，我问她，谁啊？她说，是烟。

为什么是烟？我问她，为什么不是我？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有所惦记吧？我如是想着，反正我是从来没搞懂过女孩子的心思。

后来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只是听说，她去了很多地方，却再也没有遇到过烟，她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烟紧了紧怀中的小红，一脸满足，淫邪一笑。

她从来就不知道，烟，本是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多年以后，伞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定居，开了一间咖啡厅，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站在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这天雨下得很大，就像烟逃走那晚一样，伞照例站在咖啡厅外面的屋檐下。这时，从迷蒙的烟雨中，走来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在她的身边停下，拿出一根大前门，点燃。

他的额头，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个大驴蹄子的印记。

“听说，你找我？”男子狠狠抽了一口烟，转身消失在了烟雨中，“我已经结婚了，她没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