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行图/来源不详)
帮主:“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们接着看《书谱》,到“羲献”二字,对于“羲”字的解读,之前在《王羲之的草签和我的青春期 |读<书谱>》一文中做了总结整理,这二字笔势相连,所以还是放在一起看看,重点看看这“献”字。
古代的很多字,其实都和天、地、神有关, “献”字也不例外,所以有词曰“献祭”,就是祭祀给神灵的贡品。
这是“献”字的原型,左边代表锅,右边代表狗(犬),把狗放锅里烹煮,是为了庆祝酋长六十大寿嘛?
当然不是,按那会的条件,养一条狗当然不会这么随便就烹了,好东西一定是拿来讨好天神或者祖先的,所以这个字最原始的意思即,鼎锅煮骨,敬神祭祀。
但奇怪的是,不知道简化“獻”字为什么是“南”+“犬”,就算要简化,左边至少也是“鬲”,因为此字的本意就是中空的炊具,怎么也轮不到“南”啊!
因为没想通,所以不想了,看看“献”字的笔顺:
这个字基本上可以一笔写完,左边大量的转笔缠绕,右边则是潇洒的笔断意连。
所以笔法点上需要注意,转处的用笔。
左边有四个明显的转,首先第一笔点,就是转入顿笔再向左下,感觉明显有一种力量将向右下而去的趋势扭转到左边,所以需要顿笔后稍提向左下,一瞬间完成,不需要刻意。点接下来的转笔更加圆浑,很有骨力,顺势将笔锋转过去,中锋更多,下一个转则在弧顶处用力,笔毫铺开,由中转侧。左下角的转笔非常典型,需要用腕力顺势送上去,也是训练的重点。
右边需要注意的是笔势上的承接,写的时候,需要将收笔和起笔的节奏连接起来,并且可以看出,这一块要非常潇洒的用笔,孙过庭当时应该非常快速的写出来后三笔,不知道你能否体会到。
此字最扎眼的是中间的粗线,完全打开了笔毫,如果你是个严谨的人,可以量量这一笔和最细的线条之间的粗细关系。这是一种比较有特色的用笔方式,让我想起了张旭光先生的书法中,有时候也会出现如此的感觉,非常具有辨识度。写的时候一定要敢于“耍狠”。
此外,不知道各位临帖时,看不看文意,读到“羲献”二字,我总会新生疑问,为啥儿子的名不避讳老子的名呢?是亲生的嘛?
昨天我将这个疑问抛出,有朋友回复和“道教”有关,也有朋友反问“那个时候讲避讳吗?”,很有些批判性思维的意味。
关于道教这个事儿,从我查的资料来看沾点边,而关于那个时候讲不讲避讳也查到了相关的证据,如果您看完上面的笔法解析,还有心情,且听我道来。
首先,古人讲避讳,先秦时代就有。
比如秦庄襄王名为子楚,为了避讳,把楚国称为“荆国”,汉高祖刘邦为了避讳,用“国”字代替“邦”,所以汉代版本的《论语》中有一句叫“何必去父母之国”,其原文则为“何必去父母之邦”。再比如汉文帝将北岳的“恒山”改为“常山”是因为其名为“恒”。
显然,在王羲之以前的古人,就有避讳的传统。那么凭什么王羲之就可以不避讳?而且其前后的朝代,几乎少见这种现象。
难道是因为晋代讲究不避讳嘛?
也不是,从《世说新语》中我们可以看到,六朝期间,对于礼仪是十分讲究的,其记载说:
王大服散后已小醉,往看桓。桓为设酒,不能冷饮,频语左右:“令温酒来!”桓乃流涕呜咽,王便欲去,桓以手巾掩泪,因谓王曰:“犯我家讳,何预卿事!”王叹曰:“灵宝故自达。”
意思是说,这个人不小心叫了对方的名讳,因而掩面大哭。听起来挺矫情,但其实,在那个时候,“闻讳而哭”是习俗。
想一想那时对朋友家人都可以避讳,那更别说国家层面对避讳的讲究了。
故,排除了当时流行不避讳的假说。
困惑之下,再找姓氏学的相关资料来看,发现一些端倪,原来魏晋时期汉族与少数民族在战乱中融合,藏缅语族与苗瑶语族对汉文化产生的重大影响。
插一个语言学的知识点,学者将全球各个国家民族的语言按照语音、语意和语法划分为几大语系,例如尼刚语系(Niger–Congo languages,尼日尔-刚果)、南岛语系(Austronesian languages)、环新内几亚语系(Trans–New Guinea languages)、汉藏语系(Sino-Tibetan languages)和印欧语系(Indo-European languages)。但这些语系并不是包含了所有的语言,而是大部分。我们现在的语言则属于汉藏语系,亚洲几乎都在这个语系之中。
有专家考证到,藏缅语系中,有父子连名的现象,比如南诏先世世系,这一家从父亲到儿子一直这么起着名:
细罗阁→罗晟→晟罗皮→皮罗阁→阁罗凤→凤伽异→异牟寻→寻阁劝→劝龙晟
这种“玩法”在汉族上古时期也有类似,不过是“顶真”式的“玩法”:
郑穆公→公子丰→公孙段→丰卷
这是按三代的规则起的。其实在上古时代,姓和氏还是有区别的,而且重名根本不算什么,此处就不展开论述了。想说的是,父子不避讳,有历史、区域、民族和时代的渊源,所以王羲之父子不避讳并不是偶然。
那么其中的必然则有两个方面,其一来自于那会儿文人士大夫追求个性解放的诉求,玩“玄”,需要用一些方式来放达与寄托,所以这种藐视礼法的起名就是一种个性展示,那会的狂人多会利用各种方式来表达对礼法的不屑一顾。
比如“阮籍猖狂”,猖狂到什么份儿上,守丧期间还要去司马昭的宴席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别人骂他,也是照喝不误。再比如有贵族家里正在搞party,名流雅集,而王献之不请自来,还到处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把主家气的破口大骂想要赶走他,而献之却是一脸的鄙视。
其二,则来自于上面提到的民族融合,那会儿有人也会学习少数民族的文化,无论是出于好奇好玩还是政治目的,《世说新语》中就讲到王羲之的祖父,丞相王导和人下棋的时候学说“夷语”的故事。
综上,羲献父子不避名讳,原因大致如此罢,老王家三代都是“之”字辈也不足为奇了!
前几日,路见一黑人兄弟用陕西话问路,有老妇惊道:“看这天都热球成啥咧,咋把小伙子晒得跟碳疙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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