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和“毛猿”（上）

    “海狼”是美国现代著名作家杰克·伦敦的代表作《海狼》中的主人公拉森，“毛猿”则来自于美国现代戏剧大师尤金·奥尼尔的戏剧《毛猿》。无论是“海狼”还是“毛猿”，两者的身上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原始的文明，蕴含着野蛮的因素。两位杰出的作家创作这两部作品都体现出了他们对于现代文明的发展和现代人的生存问题的探索，我们来看：

    《海狼》这部小说大抵讲的是一位亨弗莱·卫·凡登的文弱书生在一次海上事故中来到了“海狼”拉森的船，这艘船名叫“魔鬼”号，上面充满了阴森。拉森作为船长，是一个十分强健的人。“我”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曾这样形容他：

    它使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原始生物、野兽和居住在树上的人类先祖，它是与生俱来的野蛮、残暴和顽强的生命力，它是生命力的精髓、行动的原动力，是构成一切生命形式的基本要素。总之，它如同一条断了头的蛇，即使死了，可她的躯干在扭动；又犹如一摊不成形的乌龟肉，手一碰，仍会蜷缩颤动起来。

    在整个小说中，拉森性格的基本特点几乎与这段话所讲的如出一辙。他是一个“超人”，他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养成了坚毅而又残暴的性格。他有着超强的身体力量、俊美的肌肉线条，但他脾气暴躁，性格孤僻，在船上几乎每个人看到他都害怕。他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船上想打骂、使唤谁就打骂、使唤谁，几乎没有人敢违抗他。他毫不犹豫地就杀死前任大副，对他“激流似的痛骂”；新水手刚来，爬在高高的船帆上，处境危险，他却无动于衷；他对于船上的反抗者，极尽所能的报复，手段极其凶狠。这都体现出了这个“超人”身上的原始性因素。

    正因为这样，整个“魔鬼”号事实上就如同地狱一般，在这里“生命是低贱的、庸俗的，是难以名状的兽性，是躁动不安的，没有灵魂的淤泥和黏土”。“我”只觉得“这艘野蛮的船上，除了暴力，还是暴力。”，这艘船上的人“他们在身体上虽已是成年人，但智力程度相当于稚童。”所以，“我”这样的一个在文明社会里长大的人，在这艘船上的经历实际上就隐喻了一个问题，即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发生冲突的问题，这部作品也给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海狼”拉森这个人物的身上不仅仅只体现了原始的文明，他同样还热衷于阅读书籍，接受了许多新的思想。但他的原始性和“超人”的意识让他在阅读了这些书籍后形成了一个狭隘的世界观，他说：“生命是一种酵母，一种发酵的东西，它吞噬别的生命用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成功的生活就是像头猪一样活着。不是吗？如果任何东西都能用来交易的话，那么，生命就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世上只有这么多的水，这么多的陆地，这么多的空气，而生命却可以无限繁殖。大自然是个挥霍者。看看鱼和无以计数的鱼卵。从这一点说，再看看你我。在我们的生殖器官里也藏着成千上万的生命。如果我们有机会，有时间利用我们体内未曾孕育的生命，我们的后代就能繁衍一个民族，占据整个世界。生命？呸！一文不值！最低贱的东西。它四处乞讨。大自然慷慨地把它抛撒出来。在能容纳一个生命的地方，大自然撒下数以千计的生命。因此，弱肉强食，直到留下的是最强大、最贪食的生命。”他的这种世界观实际上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尼采的超人哲学的反映，崇尚暴力，贬斥弱者，“认定支配人类和其他生命活动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就我个人而言来，他的这种世界观不无道理，至少人类在战胜其它物种的过程中是如此的，人类的发展在自身内部就充满了“野蛮”的色彩，人与人之间的嫉妒、冲突乃至于战争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人类社会的丛林法则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但这样的世界观是没有人性的，是没有感情的和温度的，是残暴和血腥的，原始的色彩很浓厚。如果按照这样的世界观来行事，我们的这个社会将会又陷入到原始中去，我们都会变得自私、冷漠、无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海狼”拉森的命运便代表了他的这种世界观的崩塌和毁灭。他到了最后，因为遵循他的这种世界观，他虽然还是那么有力量，但他是孤独的——或许他一直都是孤独的。他不由得要经历背叛，经历打击，他的双眼瞎了，最后在悲剧性的气氛中死去。海狼拉森的悲剧正意味着尼采的超人哲学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崩溃——这是作者创作的针对目标。

    而“我”作为一个与“海狼”对抗的人，“我”代表的现代文明就结局来看是优越于原始的文明，但这也经历了一个过程。因为在一开始“我”不得不要屈服于“海狼”拉森的残暴，选择苟活。但慢慢的，“我”所代表的现代文明的理性和智慧让“我”从拉森的残暴中走出，由妥协转为反抗。“我”的世界观虽然在拉森的眼里一文不值，也确实那其中有着一些坐而论道的说教性因素，不免空虚。而“我”的成长伴随着“我”在“魔鬼”号上的真切经历，“我”在其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与人之间的现实性冲突，“我”也感知到了资本主义制度运转模式的缺陷。而“我”的最终成长是伴随着“我”与布鲁斯特小姐的爱情，“我”慢慢在爱情里找寻到了责任感，保护欲让“我”的反抗意识不断升华，最终让“我”有了于拉森斗争的勇气并取得了胜利。这都反映了现代文明中的理性和人性，它不是冷冰冰的、不是无情的、不是麻木的，“超人”的姿态和严苛的充满血腥味的丛林法则都是不可取的。这也同样体现出的是现代文明的成长是一个充满变动和起伏的过程，现代文明走向成功、走向升华的道路不能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验的积累和不断地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