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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 |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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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6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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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 Pan's

Neverland

第十八章

我从不敢问

怕你的犹疑

也怕你的坦诚

《消逝》

《消逝》

“没想到,我还是没有死。而这一次救我的,是木槿。我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昏迷了很久。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躺在一张木床上,柴火在一旁燃着,还有药罐被揭开的响声。然后有一名女子扶我起来,小心地喂我喝药。她叫木槿,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家中的老人带大的。可是不久前,老人也病逝了。她一人在世上,百无聊赖。那天,她在山上采药,有一瞬间,绝望与凄楚又涌上心头。她本想跳下悬崖,却意外发现了我。于是,她把我救起,细心照顾。我知道我的眼睛再也不可能重见光明,再加上我是精灵族的身份,虽然我很感激她救了我,但是对她而言,我是负担,也是灾祸。我几次想要离开,却终被她寻回。最后一次,她对我说,希望我能够明白,不是她救了我,而是我救了她。她不想离开我,也无法离开我。她想要嫁给我。我无法答应,因为妙樱是我的妻子,此生我怎么能够再娶其他的女子呢?于是,我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过去全部告诉了她,妙樱、玄戟、涅兀、凌鸷……本以为她会有所顾忌,自此与我分道扬镳。她却哭了,感怀我曾遭受与承担的一切。我问她,为什么不害怕我是精灵族。她说,自从她遇见我的那一天起,她便知道了我不是人族。想来也对,我一身蓝血,自己看不见,而木槿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她哀求我,能够留在她的身边……尽管我从未见过她,但她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子……”

“她是美的,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只是不知,和母亲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着让人伤心的话。人世艰难,我理解太多的无可奈何。而对于感情,或许我是有执念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此番痴情,便只有诗中才有吗?

筦慊转向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恐怕你和我,此生都无法知道答案了吧。”

我忽然变得很难过。无论筦慊是不是我的父亲,我为何要去评判他在感情上的选择呢?我又何尝不曾是自私自利之人呢?

“后来,木槿成为了我的妻子。而她的相伴,一转眼便是十九年。接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他叫忍冬。然后,我们又有了梓榆和棠馨。木槿为我生儿育女,让精灵族有后,还挑起了整个家的重担。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但我却始终忘不了过去。最后,我们举家搬到桂魄,与森林只有一墙之隔。有时候,我会一人回到这里。我看不见这里的颓败,便还可以当它是原来的样子。这里是我和妙樱曾经存在的地方……我们也曾很幸福……”

忽然,我听到一阵声响,走上祭坛的竟然是涅兀。

“筦慊,十九年未见,别来无恙。”他说道。

“涅兀,是你?”筦慊随即站在我面前,用身体挡住了我。

“月见,你既已经找到了筦慊,本该通知我。我还告诉过你,要先下手为强,不得给筦慊开口申辩的机会,你同样没有做到。”

“你为何出现在此?”我问道。若涅兀如他所说,一直在北部等我的消息,此刻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几天前我便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我找了这么久的筦慊,竟然就待在桂魄。所谓骨肉相连,看来的确只有你才能找出他来。”

“你说什么?”我疑惑不解,涅兀今日说话的语气,与我之前所见很不一样。

“你从未完全相信过我。听了筦慊的一席话之后,你更加心生疑虑,现在便不可能再轻易动手。我原本幻想着能够站在一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无论最后鹿死谁手,我再出现,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和我十九年来的策划,岂不快哉?可惜,这一场好戏,是不会有了。”

原来,一直以来欺骗我的人,就是涅兀。这个我唤作舅父的人,母亲唯一的哥哥,才是我真正的仇人。这些年来,我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编了一个故事,只是想让我找出父亲,然后上演一出弑父或杀女的闹剧供他赏玩。我顿时感到了阵阵眩晕。

“涅兀,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今天,旧愁新恨,我来和你一起算。”

父亲随即使出了八卦刀阵,将涅兀团团围住。而涅兀却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筦慊,当年我封印了月见的灵力,好让你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把她留到现在,苦等了十九年。你真的以为,我的计划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吗?”

“涅兀,你还做了什么?”

涅兀望着我,露出一丝不寻常的笑容,“月隐,要不由你来告诉你的父亲?”

“月隐?什么月隐?”父亲转向我。

此时,我的头痛欲裂。涅兀竟然在唤我月隐,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难道这背后也与他有关吗?

“父亲,月隐在我的身体里。她占据着我的思想。”

“月见,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是月隐?”

“她就是未出生的妹妹啊,夭折在母亲腹中的月隐啊。”我的内心忽然有莫名的恐慌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月见,你是我和妙樱唯一的孩子。怎么会有妹妹呢?”父亲意识到了异常,他转向涅兀,大声地质问,“你到底对月见做了什么?”

涅兀紧接着便是一阵大笑,“月见,我嘱咐过你,要把祖父送你的香囊时刻戴在身边。看来,你只有这一点做到了。”

“香囊有毒?”

我的心跳变得很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疼痛,就连我的脊柱也似乎被砍断一般,难以支撑站直身体。香囊里其实一直隐藏着一股熟悉的气味,而我这才意识到,那是麦仙翁——就是毁掉小岛和燊觐的毒。我以为香囊是祖父的信物,因此并没有多疑。我日夜不离地戴着它,恐怕毒早已深入我的五脏六腑。

“没错。不过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为了香囊里的毒,我用尽了心思。它会让你精神错乱,心肌劳损。因为我和你提过月隐的存在,所以你会自然而然地以为月隐就在你的身体里。只要你面对任何犹疑或选择,你都会以为是另外一个声音在操控你。其实,你一直是你。我的毒只不过是放大了你心中的不确定,再加上些臆想罢了。除了身体上的损伤,长时间的失眠、梦魇还有对自己的质疑,是不是也让你很受折磨呢?”

“涅兀,你为何如此?”此时,我已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

“妙樱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你看看自己和筦慊现在的样子,说什么精灵族,根本就是怪物。在我的眼里,你们与禽兽无异。而妙樱,我最心爱的妹妹,竟然生下了禽兽的孩子……她的确只有一死,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

“住口。我不准你侮辱妙樱。”父亲随即用柳叶刀割破了涅兀的脸颊。

“筦慊,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但是只要我一死,恐怕无人能再救月见了。”

“解药在哪儿?”父亲将柳叶刀对准了涅兀的咽喉。

“我并不是制毒之人,解药自然也不在我的身上。不过,只有我知道谁可以救月见。”

“说,那人在哪里?”

“筦慊,你永远威胁不了我。因为我无所畏惧,也无人可牵挂。不像你们精灵族,如此多情,千般顾虑,任我绑了谁都可以让你束手就擒。”

涅兀说自己并非制毒之人。那么此毒和之前小岛上的麦仙翁,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我早就怀疑凌鸷的身边有用毒的高手,如此看来,应是那位慕迭。调香与制毒,本是同源。

“那个人是不是慕迭?”我问道。

“月见,我果然不能小瞧你。但是即便你猜到了慕迭,没有我,你同样拿不到解药。”

他以为,我是为了拿到自己的解药吗?我要找出每一个害死燊觐的凶手。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便要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不过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慕迭是凌鸷的宠妃,竟然愿意出手帮助涅兀,看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凌鸷毒死了兰夫人,残杀了芊苓,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你竟然能够不计前嫌,和他身边的人同仇敌忾。大将军的气骨,果然非凡。”

“月见,要不是因为你暴露了身份,我还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你分明是为了自己的名利而欺君罔上。如今是东窗事发,自食其果,只是可惜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

“月见,即便你再如何心怀慈悲,巧言善辩,若没有我的解药,你和你的这身皮囊,也只能落得粉骨残躯血染衣。”

“涅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解药?”父亲抱着我,而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只要月见现在动手杀了你。我保证为月见解毒。”

“涅兀,你杀了我便是。为何还要月见动手?”

“这是我期盼了十九年的场景,怎么能让你死得这么轻易呢?今天,要么是你看着月见惨死在你的面前,要么是月见亲手杀了你这个父亲。与其让你们不明实情地自相残杀,这样的一出戏,不是更加无可奈何,欲罢不能吗?”

“涅兀,你简直丧心病狂。”

“对,我是疯了。自从妙樱跟你走的那一天起我就疯了。”

“父亲,不要相信涅兀说的话。”

“月见,你和筦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支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我随即用力推开了父亲,默念咒语,召唤雷电。雷电瞬间在我的手心凝聚,然后缠绕了我的全身。被雷电吞噬的感觉像是千刀万剐,却反而让我忘记了毒发时的痛苦。只要我把掌心对准涅兀身体的重心,便可让他瞬间尸骨无存。没有解药又怎么样,如果今日我难逃一死,我必须要让涅兀陪葬。

“涅兀,我从不等别人给我选择。”

话毕,我将掌心对准了他。不料涅兀也即刻使出了雷电吞噬,与我僵持不下。当年,他定是杀了精灵之后吸走了他们的精魂,因而习得了我们精灵族的法术。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抵,我却因为体力不支被雷电反噬,反而伤上加伤。父亲在一旁唤着我。他现在分辨不了涅兀的位置,也不知我的伤势如何,焦急万分。

雷电灼伤了我的头发和肌肤。鲜血止不住地从我的口中涌出。但是,我还不能倒下。我用尽力气,再次使出毒鞭。毒鞭看似有形却无形,即便涅兀会精灵族的法术也难以躲过。我用尽抽打涅兀,却被他一一躲过。然后,他使出了八卦刀阵。我故意将一条毒鞭靠近涅兀的刀阵,当他决心将其斩断的时候,我将计就计,用另一条毒鞭狠狠地刺向他的脖颈。顿时,涅兀的元气大伤。他却还想着攻击在一旁的父亲。我已没有力气再用法术为父亲抵挡这一把柳叶刀,于是我冲向了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柳叶刀直直地插进了我左边的肩膀。虽然不伤及要害,这钻心的疼痛让我的意识更加模糊。若我在涅兀之前倒下,我和父亲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住手!”

我听见有人叫喊。我靠在父亲的怀里,艰难地转过头来,发现此人竟然是不良。他不是早就和鸢尾离开了吗,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良虽然武功高强,却终是普通的人族,与涅兀根本无法对抗。不良定会有危险。我想让他快走,却如鲠在喉,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良?”涅兀面露惊讶,竟是认识不良的样子。

“涅兀,原来你在此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他们之间是相识。涅兀似乎在畏惧不良,他捂着脖颈的伤口,意欲离开。逃离森林之前,涅兀却不忘看着父亲,给他最后的警告。

“筦慊,你会发现,我并没有输。”

不良立即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我的元气尽失,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但我满身是血,必定会让不良惊恐。我的不堪,终究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不良,你怎么会……”

“月见,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月见,我是在叫你的名字啊。”

“我告诉过你……我叫月见吗?”

“月见,犹云中明月,时隐时见。你忘了吗?”不良面容凝重地望着我,“你现在一定是伤势太重,所以记不清了。”

我曾经一再以为,和不良在一起的时候,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是因为月隐的存在。原来,正如涅兀所说,月隐从未出现过。月见,一直是月见。原来,在雨久与不良相遇开始,我便告诉了他,我是月见。长久以来,原来自欺欺人的是我自己。我中了毒,所有关系都陷入了迷乱。而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我却更加难过。因为有些事情,我再也解释不了了。我该用怎样的快刀才能斩断这一把乱麻?

“月见,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我担心木槿他们会有危险。”

我猛然又回想起涅兀离开之前对父亲说的话,内心一阵惶恐不安。于是,不良抱起我,带着父亲一起走出了森林。

现在天微亮,桂魄依然一片安静祥和。我们轻轻推开父亲家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们急忙跑上楼,木槿和三个孩子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虽然父亲看不见,但他一定知道木槿、忍冬、梓榆、棠馨都已经遇害了。父亲反复叫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跪倒在他们的尸体旁,伤心欲绝。

“筦慊。筦慊。”

这是木槿,她一息尚存,嘴唇微张,正发着微弱的声音。

“木槿?”父亲循着她的声音,来到了她的身旁,紧紧地把木槿抱在怀里,“木槿,木槿。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筦慊,我们的孩子……”木槿看向一边的忍冬、梓榆和棠馨,痛苦地哀嚎着。

“木槿,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筦慊,我也快不行了……死之前,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木槿,不要离开我……”

“此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知足。我知道,你忘不了过去,曾经的幸福和痛苦……但你一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了我和孩子,你选择不去冒险,销声匿迹,把仇恨藏在心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切又怎么能够怪你呢?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孩子……我求涅兀,我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放过三个无辜的孩子,我万死不辞……但是他好残忍……他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精灵……”

木槿命若悬丝,却强撑着,要见父亲最后一面,对他说一番话。人世间,果真有这般痴情的女子。

她抚着父亲的眼,对他说:“筦慊,我死了之后,将我的眼睛取走吧。”

父亲抱着木槿,已经泣不成声,“我怎么能够?”

“筦慊,就当是我存在于你的另一种方式……用我的眼睛,看一看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父亲痛苦地点着头。

木槿的眼神涣散,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她用最后的力气凝视着父亲,轻声地问道:“筦慊,你有没有爱过我?”

父亲不禁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答,木槿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再一次抱紧了木槿,抚着她的发,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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