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那些难以忘记的石器之碌碡
userphoto

2022.06.17 内蒙古

关注

那些难以忘记的石器之碌碡

杨长青

毛泽东《贺新郎·读史》首句就是:“人猿相揖别,只几块石头磨过。”碌碡这种石器,是人类使用过的最古老的劳动工具之一。它在我国多个省份的农村大量使用,叫法因方言略有区别。本地人叫碌碡(liù zhou)。碌碡大多是用花岗岩、石灰岩等硬质石材加工而成,呈圆柱体。一般长约二尺多,直径约一尺余,各地的大小略有不等。中间略微粗一点,两端略细,以保证碌碡转圈打场时顺利拐弯。为了碾轧效果更好,同碾子一样在碌碡的表面刻些“刃棱”。它除了用来轧谷物,还用来碾平场地等。

碌碡的两端圆心处,各凿一个宽约十公分、深约六七公分的凹形脐窝,叫做“碌碡眼”,焊接或镶嵌铁制的碌碡脐儿(轴碗儿)和碌碡固定。再给它套一个有两个横木和两个边木组成的四方的硬木“框子”,两个耐磨的硬木销子作为转动轴各和框子固定,拉动框子,销头抵住碌碡脐儿使碌碡转动。硬木外框的前面栓上两股绳,同犁地一样将畜力套上就可以碾场和平场了。也有把一些硬木棒强力打进碌碡眼作为“碌碡脐儿”,使木石合一固定,而碌碡脐儿穿过木框的孔套转动的另一种做法。总的来说,都是使碌碡能科学合理地转动。

各朝各代多有碌碡的记载。贾思勰 《齐民要术·大小麦》对“青稞麦”脱粒地描述是:“治打时稍难,唯伏日用碌碡碾。”,说明碌碡在北魏就使用开了。清代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三》:“吾待君墙外车屋中,枣树下繫一牛,旁有碌碡者是也。”意思是我在墙外的车棚子里等你,(车棚子)旁的枣树下栓着一头牛,旁边有碌碡的就是(那个地方)。历史上,碌碡不但作为农具使用,还随滚木礌石等一起御敌。元《金史·赤盏合喜传》:“大兵用砲则不然,破大磑或碌碡为二、三,皆用之。”就是说火炮不是这样用的,将大石磨或碌碡破成几块,也能用来(打击敌人)。九八版电视剧《水浒传》中时迁并不是得绞肠痧而死,而是攻打杭州时被飞下来的磨盘和碌碡砸压死的。

相对于石磨和来说,碌碡是比较好打制的。我家的碌碡就是爷爷一刃一锤凿成的,虽不甚美观但也实用。邻居陈姓家有个小巧精致的碌碡,我非常喜欢,可惜现在见不到了。秋季来临的时候,碌碡就忙活开了。要使打下的五谷等好扫涮好收拾,就需要把场面平整结实,也就是先要平场。

平场一般选在雨后趁地面潮湿的时间里,不下雨的话只好泼水洇地。破损的地面在碌碡的反复亲和下逐渐瓷实平展。这是个有耐心的慢动作,不能着急,顶着鲜亮的太阳或就着皎洁的月色和碌碡一圈一圈的转圈圈,画着只有自己懂的圆。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这个镜面一样平整的稻场应该是用碌碡碾压平的。

碾场要比平场复杂多了,除了不停的有规律的里外转圈外,还要隔段时间翻腾铺开的谷物等。摊成均匀而易于打碾的圆形糜黍等,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厚了徒费畜力,薄了空碾地皮。所以其厚度要根据实际的经验和碾场人以及碌碡数量的多少而定。

碾场,一般如跑操一样逆时针转圈,小圈和大圈交替进行。我曾和父亲做过平场和碾场的营生。那种单调的吱吱声及无穷的转圈圈让人无奈和眩晕。好在经了石匠手的碌碡,似乎具备了人的性灵和智慧;时而激情似虎,激情跳跃,嚯嚯翻滚;时而端庄如女,轻盈灵活,咯咯悠扬。也许,它在沉睡了多半年后,体温在渐次升高,思维也在慢慢活跃,有了想与这个活跃的世界言语的欲望。这样看着和想着,时间就在一圈又一圈中流逝,也不觉的枯燥了。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中的“轻雷”应该是碌碡的碾动声。贾思勰 《齐民要术·大小麦》对“青稞麦”脱粒地描述是:“治打时稍难,唯伏日用碌碡碾。”,意思是青稞麦脱粒比较困难,只有在最热的时日里用碌碡碾打才比较好。《韩氏直说》也有碾场的描述:“……,碾过一遍,翻过,又碾一遍,起秸下场,扬子收起。虽未净,直待所收麦都碾尽,然后将未净秸秆再碾。如此,可一日一场,比至麦收尽,已碾讫三之二。”,意思是碾打过一遍,将麦秸翻过来再碾打一遍,即可把秸秆起到场边堆起,将麦子扬净收起。秸秆没有脱粒干净,等到麦子全部碾打完毕,将未净秸秆,一并合起来再碾打一遍。这样做,可以每天碾打一场,等到田中的麦子收刈完毕,已经将三分之二的麦子碾打完毕。

碌碡是有闲有忙的农具,一年只忙碌一两个月,打完场,碌碡没有什么用途,只能孤寂地躺在场边。宋朝范成大 《四时田园杂兴》:“繫牛莫碍门前路,移繫门西碌碡边。”意思是栓牛不要阻碍了门前的路,应该栓在门西边的碌碡边上。此时碌碡成了闲时栓牲口的物件。以碌碡为地名的碌碡墕收费站,就在包府公路与荣乌高速交汇点处,想来这个地方过去应该是个出产碌碡的地方或这个地方与碌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硬化路面的汽碾子,实际上是碌碡的变形应用。

在物质渐次丰厚的日子里,碌碡日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别人看来,碌碡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值得留恋。但对我来说,它与我们几辈人有着一种特殊而深厚的感情。在我记忆和使用过的几十年里,它陪伴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家从贫穷走向富裕的过程。移民时,那个与我家同甘共苦忠实的老伙伴,终因笨重而被遗弃。上次回去上坟的时候,刻意到废墟处走了走。曾给我无限欢乐的一围杏树和有着草房子的场面荡然无存,碌碡更是无影无踪,只剩了几截草圐圙的残墙。站在只有风声的枯树前,我一片茫然,只有默然回归。

每当我以虔诚的心境去看待那些曾相依为伴的石器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和失落,继而格外的怀念它。我不知道那些遗落在泥土深层、场院角落、沟渠路旁的碌碡,是否还有高于石头本身的性灵。尽管那些吱呀吱咛的音符已经飘浮在历史的烟云里,但透过那些尘封的印迹去追寻曾经的故事,能让我们再次触摸那些流逝的沧桑岁月,也就重温了那些年的爱及生活里无法再来的温暖。

声明:平台文章为原创作品。允许转载和责编,授权转载请联系平台编辑并注明来源:“黄土地文学”。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散文精选:六月,故乡麦黄
新书预订|高海平:我的高原 我的山(上款签名)
李筱勤 | 碾场记忆
【随笔连载】70后农村青年与打麦场有关的青春故事(五)
远去的“麦场”
【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新麦/李长新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