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魂》（二十八）
拉弟子自从和镇党委书记刘换发生关系后，越来越不大愿意和根小子来往了，可又不能明讲，只得找些借口来拒绝根小子。拉弟子耽心刘换知道她私下还和根小子有一腿时嫌她，讨厌她。再说自己的男人当选了村长，她已经成为村长夫人，做事不能太放肆了，虽然村里人几乎没人不知道她和根小子打伙计的事，但她还是想终止过去的一切。时过境迁，拉弟子已不是前几年的拉弟子了，她要为自家男人赢得脸面和地位。打伙计在后大套随处可见，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儿的伴儿。拉弟子攀上了高层次的伙计，就要辞退根小子这种下三滥的光棍汉。人奔高水奔低，拉弟子也想着出人头地，到高层次的人群中混一场。
拉弟子为此费了不少心血，明着与根小子说不愿继续交往，可又怕根小子不依，缠着她不放，反倒被动。她思谋很久，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赶快帮根小子找个老婆。根小子已三十多岁，找闺女太难，找离婚的又没有对时。根小子父母早亡，二十来岁时没人帮他装闹成家，他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本事，一晃便晃成了光棍。
根小子一连多少次在拉弟子那里碰钉子，心里很恼火。他想起玉兰死那天他和拉弟子去见刘换的事，开始怀疑刘换和拉弟子打上了伙计，但没有凭据，只是猜疑。拉弟子突然不让打动使他闷闷不乐。他明白拉弟子是个性情泼辣的女人，不能硬来，只好采取软磨硬泡的办法，甚至苦苦哀求，然而拉弟子还是不让他睡。根小子被逼急了，就和拉弟子大闹了一场。
拉弟子说：“我不是嫌弃你，我是为当村长的刘生护着脸面，你不要这么缠我了好不好？村里好女人这么多，你再去另找一个不行吗？”
“你让我找谁去？这村里都知道咱俩好，村里女人那个不怕你？她们哪敢要我。”
“你就说我不要你了，她们不就敢要你了？”
”你说的那么容易，那你给我拉个皮条也行，我有了别的女人再不来找你的麻烦。”根小子爽快地说。
拉弟子有些不悦地说：“一个五八尺大男人打伙计还得别人给你拉皮条，你窝囊死了！”
“我窝囊还能和村里最袭人的拉弟子打上伙计？能把桐树湾村长的老婆睡了？”根小子变得玩泼耍赖起来。
拉弟子马上就骂：“你小子嘴想烂了哇？你胡嚼甚？再胡嚼我扯烂你乌鸦嘴。”
“扯哇！反正你要踢开我，我也豁出去了，闹得天翻地覆让桐树湾的人们看看我根小子这点儿本事。”
拉弟子一看根小子这般放肆，火气一窜一窜的，她扑上去叭叭就是两嘴巴，一下把根小子打懵了。
根小子没想到这女人真敢动手打他。他火气慢慢地从心底一股一股地往上冒，两眼冒火般死死地盯着拉弟子看，忽然“霍”地一下扑上去，把拉弟子摁到了炕沿上，把她双手反剪到背后，腾出左手攥死，然后用右手去解拉弟子的裤子。
拉弟子毕竟是个女人，她哪里是根小子的对手，像小鸡似的被根小子摁在那儿不会动，裤子看着就被褪下来时，她大声吼：“你敢强奸我？”
“我就是要强奸你，强奸了我去坐牢。”根小子边说边剥她的裤子。
拉弟子被根小子的举动震惊了，也被慑住了，继续反抗或吼叫的话会召引来全村人看笑话。她一咬牙认输了，一动不动地由着根小子来，再也没了反抗的力量和欲望了。
根小子把她抱上炕剥光时，看见她躺在那儿不动，倒有些心软了，坐在她身边不知是进还是退。
“去把院门锁上。”拉弟子少气没力地说，“你真是个少皮没脸的东西，我咋遭遇你这么个难缠的伙计！”
根小子很听话地去锁了院门。两个情人又言归于好了，又打了一次伙计。完事后拉弟子说：“你得找个老婆过日子，我不可能和你打一辈子伙计。”
根小子问：“你有了好男人就不要我了？”
拉弟子剜他一眼说：“你放狗屁。”
根小子又说：“你和刘换打上了伙计，对不对？”
“你再说一句我听听？”拉弟子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拿出了又要撒泼的样子。
“我不说了，但迟早我会逮住你俩的。”
“你敢？”
“我不敢怕甚？他夺走我的女人还不如杀了我。我逮住他直接送县里去，看看县里管不管。”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拉弟子觉得根小子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成了个无赖。
“你不要我了，我活的也没甚意思，闹出一场风流死了也算。”根小子说着眼里转上了泪。
拉弟子动了测隐之心，上前帮他擦泪。根小子抱住她哭了，他说：“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真的不想活了。”
拉弟子说：“算啦！先就这么着过着。不过我想给你筛摸一个老婆，你也存上点钱，到时好派上用场。等你娶过女人，你就不能缠着我不放了，知道吗？”
“人家谁肯嫁给我？都这么大年龄了。”根小子哭喃喃地说。
“才三十岁的人泄甚气？我帮你就是了。你赶快挣些钱，不行到时借点，日后再还，反正娶老婆总得有点积蓄，穷球打得炕板子响，圈个女人会跟你？”
“你真的想帮我娶老婆？”根小子认真起来。
“我日哄你干甚？”
两人便商量了一番，拉弟子叫根小子有空儿把房子装修一下，要是女人来相对象也好对付一下。根小子一口答应。打伙计毕竟不如娶个老婆过得稳妥，他巴不得立即成家。
李二楞辞去村长之职，经过村民大会的选举刘生走马上任了。刘生从没干过领导工作，虽然没经验，但是很积极，凡事都到村支书赵瑞那里汇报。他挺听话，赵瑞指他东他不往西去。赵瑞把他指得砣子般地转，他便在桐树湾六个社里来回穿梭。六个社形成一个自然村，过去是一个大队，包产到户后改成了自然村，足有两千人口，刘生便为这两千人口四处奔波。刘生勤快，省了赵瑞好多跑腿事。赵瑞自然喜欢，认为撤李二楞的村长是刘换的高明之策，他在不用再为李二楞和他扯皮而犯愁了。过去李二楞的做法他看不惯，他只好忍气吞声。李二楞有刘换做后台，赵瑞也不敢对李二楞太认真，所以放任自流，让李二楞做了许多影响不好的事情。假如不是李二楞和玉兰私通出了人命，刘换哪里会换他？刘换使得也是丢卒保车的计谋，如果李二楞一旦被村民上告到县里，县里查下来可能会牵连到镇党委书记。李二楞的辞职报告偏偏又把日期提前了一星期，就是说玉兰投河前他已经写了辞职报告，李二楞成了贫民百姓，问题就没那么严重。事情传出后，李二楞得罪过的人都泄气了，本来想见玉兰的死去镇里县里闹腾，可谁也不带这个头。拉弟子是上窜下跳最积极的一个，可刘换来过她家后，她也不行动了。她听刘换的指挥，刘换不让她干的事情她绝对不干。有人再来找她，她便说李二楞提前辞职了，是个平民，告也无用了，咱桐树湾这种事还少吗？值得大惊小怪吗？打伙计是两人心甘情愿的事，玉兰是男人逼死的，找人家李二楞的麻烦有甚么意思？
支书赵瑞也不想让村民把事情闹大，到时上面查下来会指责他的工作不力。他便对一些人做了些解释工作，化解了人们想闹事的危机。再说玉兰的丈夫何彪也没张闹着去告状，别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赵瑞其实很佩服何彪。尽管何彪年纪轻，但他有知识有文化又有股子实干精神。赵瑞认为何彪不但可以担任村长，而且将来还可以接他任村支书的位置。起初何彪回村建养鱼场时，他很赞同。李二楞在村委会上提出办养鱼溏的事情后，赵瑞说应当支持年轻人干劲，何况那旧河道闲置了多少年也没人利用，现在提倡帮助村民发财致富，桐树湾最大的致富条件就是水资源，不仅是旧河道可以利用，就是要排干两岸那些不大不小的湖泊也可以大加利用。过去这些湖泊没人管理，凭天然捞鱼，无人敢投资放鱼苗来养鱼。何彪在旧河道办起养鱼场后，许多人蠢蠢欲动，但苦于没有经验，有人赔了本，有人持平，有个别人赚点钱，但利润不大费工却不小。而何彪的养鱼场除去年冬天遭雷灾，死掉一批鱼受些损失外，每年利润都是可观的。今年据说收入可达五万多元。何彪去县水产办的培训班学习了之后，赵瑞感到何彪不是普通的年轻人，应该大力扶持。
出了玉兰的人命后，赵瑞便察觉李二楞其实在利用何彪，也怀疑他在养鱼场私下入了股，否则何彪不会让李保明去养鱼场的。不管咋说，何彪是个人才，做为村文书有义务关心和培养这个人才，将来好让他接自己的班。由于支书有了这种心理，当初镇里来人决定撤掉李二楞的职务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彪，并且和镇党委书记交换了意见。刘换书记说可以考虑。苏茂林副书记则提出了刘生。这让赵瑞有些百思不解其意，村长国外是个基层最小的官儿，可也不是让想谁当就能当好的，。刘生在村民中没有威信，从未担任过村里大小干部，一下给个村长，恐怕他担不起来。村长必须要通过村民选举产生，赵瑞不相信村民们会选刘生，所以从心里就没在意。奇怪的是何彪当场宣布不干，再次重选时，居然让刘生当选了。赵瑞后来了解到苏茂林副书记做了许多群众工作，拉弟子和根小子一伙人在下面积极拉票，根小子神奇般地当选了。
赵瑞便认了，将错就错哇！反正何彪不干也得有人干。等着何彪从县里学习回来，他想找他好好谈谈，摸摸他的底，看他究竟咋想的。如果能谈得来，赵瑞打算先从他的思想工作入手，逐渐培养他入党，然后进村委会，适当的时机让他接住自己的村支书。赵瑞是老了，按干部退休的年龄也快到了，何况农村党支部书记又是跑腿的活儿，年老体弱腿脚不灵是不行的。
赵瑞这天路过养鱼场，远远望见李保明划着小铁船，船头上蹲着他老婆，夫妻俩正在起套子。赵瑞便骑自行车拐下路来到鱼场的鱼房前。李保明划船正好靠岸，赵瑞就见那套子中尽是一斤至二斤重的鲤鱼，总共有几十斤。
李保明看见赵瑞骑车过来，感觉有事，便慌慌儿地把船靠了岸。
“保明呀！这一天可以出多少斤鱼？”赵瑞下车拄住车把问道。
“赵支书，这也不等，昨天总共才套了五十斤，今天套子才起了一半就足有五十斤，这样看来今个儿至少也会一百斤。”李保明如实汇报着。他那四川老婆便在船头上大声咳嗽，她不想让李保明说实话。李保明不明白老婆的意思，就一骨碌说出了口。其实何彪走时告诉过李保明，说他学习这半月中不要再套鱼了，等他回来再套。可李保明那四川老婆是个眼小的女人，趁何彪不在便偷偷套鱼，而且偷偷地卖，卖鱼钱虚虚假假也没个真实数字，自家偷偷捞点儿好处。
赵瑞一听李保明老婆在旁边大声咳嗽，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他问李保明说：“保明，这鱼都卖给谁啦？”
“卖给鱼贩子了，我一斤卖他们三块，他们进城卖五块多呢！”
李保明老婆凑过来伸手在男人大腿上拧了一把，拧出他一眼老泪来。女人便说：“赵支书这是去哪？拿条鲤鱼回家炖着吃哇！”说着从套子上往下拣两条大鱼。赵瑞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我这两天吃中药着呢，大夫不让吃鱼。”
那女人便停住手说：“你多会儿不吃药了，我给你送去啊！”四川女人用半生不熟的后套话说，说的很岽。
“不用不用！我几乎常年吃药。”赵瑞又问他们夫妻说：“今年可以收入多少钱？”
李保明说：“何彪估计可以纯收入五六万元块。”
“那你能分多少？”赵瑞脱口问道。
“我……”李保明大腿上又挨了老婆一卷子，话还没出口就被老婆接过茬。老婆说，“何彪人手不够，他雇我家保明的，给我们分多少还说不上呢，大不过给个好工钱。”
“噢！那你们忙，我去镇里一趟。”赵瑞说罢骑车离开鱼房，顺着养鱼场走，边走边看旧河道确实可以进行精养鱼，只要把河道一截一截堵上坝。把河道分割成若干个鱼池，即可把黄河水引入，又
可利用北边的总排干来排水，活水养鱼见效快。赵瑞记的何彪曾这么设计过。这次从县里学习回来，何彪肯定会着手改造渔场的。可精养鱼资金大，还需要充足的人手，这样就可以拉一些村民投资入股，发展起来的前景是可观的。
赵瑞骑车正走着，迎面碰上了李二楞。李二楞显然也是去养鱼场。几天不见，李二楞显得苍老了许多，胡子拉茬也不剃，和过去判若两人。李二楞见了村支书赵瑞，便苦笑一下问：“去哪呀？”
“去趟镇里。这几天忙乎甚了，咋不见你？”赵瑞问。
“家里躺了几天，太累了，也该歇缓歇缓了。”李二楞样子有些沮丧，神情迟钝，不象过去那么趾高气扬，有时连赵瑞都不放眼里。人哪！说不定哪一会儿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赵瑞便骑车走了。
赵瑞去镇里既没找着书记刘换，也没找到镇长白志刚，据说都去县里了。他就去了副书记苏茂林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一看，刘生在苏茂林办公室里坐着，两人正热火地谈论着什么。
苏茂林看见赵瑞进了他的办公室，热情地让坐，而且沏茶递烟。
“生小子多会儿来的？”赵瑞比刘生大一辈，他比刘生的父亲大几岁，一般都叫刘生的小名。
“我来了功夫不大，去信用社跑了一趟。”刘生说。
“去信用社？”赵瑞不解地看他。
“是了哇！根小子看何彪养鱼赚了大钱，他也想在总排干边上那个苦水壕里推个养鱼池。那得钱呀，我去信用社问了问，主任不在，那些人都说大笔贷款都得主任批，而且得有那些有钱单位或个人做保才行。我就来问问苏书记，看他有没有别办法帮忙贷一笔款。”
听刘生说完，赵瑞有点兴奋地说：“何彪带了个好头儿，村里人都行动起来了。这是好事，我琢磨着咱们应该统筹安排一下，把能利用还没利用起来的旧河道，海卜洞，湖泊都规划一下，然后鼓励人们去办养鱼池，前景肯定可观。”
苏茂林接过话头说：“你们的想法很好，回去后召开支委扩大会安排一下，缺少资金的话，我等刘书记回来和他商量一下，最好采取集资和贷款两条腿走路的办法。镇里可以通过信用社帮你们村贷一部分。你们可以发动村民投资，这项事业便会红火火地干起来。何彪学习回来可以带一批人掌握养鱼知识，需要的话让他利用晚上的时间给村民讲讲养鱼知识。这样一鼓动，全村人都行动起来，养鱼副业办成功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是啦！根小子一个光棍汉也敢闹腾，别的人家都可以干的，既不误农田又不务副业，要利用那些可以养鱼的场地就得在今冬明春动手，此时水位低，是修整鱼场的最好季节。”
赵瑞问苏茂林：“刘书记甚时回来？”
“快啦！就这一两天。”苏茂林回答。
三人便围绕桐树湾如何发展养鱼业各持己见，谈了许多。
（未完待续）
王福林
王福林，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中篇小说《良心楼》，载于《中国作家》1989年第六期小说头条，获内蒙古自治区“索龙嘎”文学奖。1992年考入内蒙古师范大学中文系文学创作研究班，毕业后留内蒙古文联工作。1993年，中短篇小说集《良心楼》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1994年长篇小说《荒魂》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出版后被书商反复盗印。《村魂》由海南国际出版中心出版发行。接着《情迷》《凡尘》《河魂》等八部长篇小说陆续出版，在文学界引起强烈反响。199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网上连载小说有:《女人的青春岁月》《土作家》《煤山复仇记》，均在“中国作家网”连载，得到广大网友的一致好评。
《村魂》是作者九十年代初的一本畅销书。
柴米油盐百姓事，锅碗瓢盆皆文章。关注【黄土地文学】，体验有滋有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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