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川端康成的作品,你会不自觉的沉浸在,他用文字构筑的那种日系特有的美感氛围中,很难用语言去描绘他笔下的那种纤弱哀伤之美,所有的情节细微之处,看似淡然,按照人物、时间、地点,事件发生的顺序去描绘,不做丝毫的品评。他平静的把事情叙述出来,让读者自己去感悟去品评,至于能悟到哪一层悟到多少,那就看每位读者自己的修养和悟性了。
《彩虹几度》的开头和结尾皆绝美……川端康城在开头写道:“麻子看到,琵琶湖对岸升起了一道彩虹”……在结尾他写到“岚山大概也早已暮色苍茫了……从一片冬季景象的林木之间传来了河水的声音”。景色衬托首尾衔接的天衣无缝,像一条溪水从山上流淌的美好时光,潺潺而去,却许久无法忘怀。
《彩虹几度》是川端康成写于50年代的一本经典小说之作,百子和麻子、若子,是同父异母的三姊妹,百从小母亲因情自杀,跟随继母一起长大,她和父亲的关系,因忌惮继母的感受,而刻意若离若即即便长大也还是不远不近,她和妹妹麻子,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无法割舍的亲情,但却同时也存在着如影随形,却又无法言喻的羡慕嫉妒恨。
她的初恋情人死于战争,她无法从苦痛中解脱自己,而过着放浪形骸的生活,她的心里充满了无法填补的空虚和迷茫的深壑,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候,她的心也和年轻的恋人若即若离,年轻的恋人问她:除了自己爱过谁吗?不同的时间,她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自私的父亲和自利的母亲,她究竟爱他们谁呢?她也无法确定。
看川端康城的书,除了领略日本文学之美,还能额外收获日本特殊的传统之“美”,譬如父女同浴,“对建筑家的水原来说,时隔多年又和麻子一块儿洗澡,因而想到要盖一座供漂亮女儿的躯体起居坐卧的舒适的住房,这正是做父亲的爱,是深有感触的体现。至于麻子将和谁住在那个家里,父亲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过”
在我们看来滑稽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场景,在当川端康成眼里却是习以为常,也许在当时的日本人看来,血脉亲人之间的裸 体 相呈,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你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你想的太多。
同样的对于书中日本人的严谨和细致,也会到吃惊的地步。他们还原一座被烧掉的600年前的旧居。“据传连马棚,木头地板上的马粪也是一丝不苟,原样运来的房子似乎完全保持了原貌”,甚而至于,房顶也依旧保持已大部分塌落,而且始终原封未动,从那残破的缺口处可以看到神山上的白雪”,就连建筑师水原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麻子的脸色也煞白。
川端康成的文字,有一种神奇的魅力,会让你在看的过程中有一种沉浸式的现场感,他描写父女二人住在老旧建筑旅馆,“当时已是日暮时分,因纸窗上映出晃动的火红颜色,麻子拉开一瞧,是旅馆在院子里值班的人正在放火烧干草坪,往上窜动的火苗已经烧出一个很大的圆圈”……当父亲让麻子关上窗户,“纸拉窗底沿上又映出了忽闪忽闪的火红色亮光”。眼中,看着文字,脑海里会不经意闪现出当时的情景,真的是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川端康成的文字,总让人感觉意境悠远,他描述父亲眼里女儿麻子的美“女儿因睡眠不足而出现的双眼皮,此刻更因心事重重而越发显得好看”,这一句夸赞,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麻子趿拉的在院子里穿的木屐跑了出去,昨天刚烧过草坪,草木灰在麻子身后扬起一道白烟”少女的轻盈灵动跃然纸上。 “因为只有纸糊的拉窗而不是玻璃窗,所以在屋子里就越发容易感受到雪带来的寒意,在一片宁静中越来越冷”,冷寂的感觉油然而起。
“人所感受到的悲欢离合和苦辣酸甜,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人的内心真实感受呢,对于这一点饱经风霜的水原也深表怀疑,有时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浮在生命河流上的泡沫或小小的浪花而已”,泡沫和浪花,生命河流,这个比喻绝妙。
“进到屋里之后,又重新致意问候一番,女主人旋即起身出去,很快又转身回来了,边走边说” “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招待的,只有这花……”青竹花瓶里插着三大朵白山茶花,水原的感受是既纯净又洁白。 “是单瓣的。不,有一朵是重瓣哩。” 女主人把白山茶放到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场景光是想想,都美到极致 。
水原时隔十几年后,与年轻时候的情人,女儿若的妈妈菊枝相见。“水原仿佛是在隔着那些岁月的墙壁与菊枝见面的。 不,这简直就不是在会见菊枝,而恰恰相是在会见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本身”这个场景得到细节描述,深入骨髓,也是没谁了。
彩虹转瞬即逝的虚幻之美,寓意着三姐妹无法把控的命运之舟,那些宅寂之美随带而来的三个少女的心理波动,被川端康城细腻温婉文字捕捉到,宿命一般被描绘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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