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园款古砚探秘（一）

       笔者近年购得一“卤园”款方形古砚，似端砚又如砖砚，正反面以及左右两个侧面均有雕刻，文字、图案内容丰富。

      正面为钱币样式，右上角为“大泉五十”正反面，左下角为“半两”钱。砚堂使用痕迹明显，磨耗很大，表面摸上去比较光滑，沧桑的外表下难掩昔日风采。

      砚台的背面，是一位身着中国传统服饰的长者形象，上部刻有汉印风格的两行文字“汉瓦当文延年益寿”。富贵长寿这是历来每位中国人的美好愿望。背面内部除文字、图像外的空白处有意作剥蚀处理，看出持有者一定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喜欢古砖，汉印。

      右侧面以阴刻有文字“鋚勒下薛氏误多弌马字”，左侧面下方落款“卤园”，阳刻文字外被一凹陷葫芦图形包围。

     要知此砚拥有者，需解开“卤园”谜团，称“卤园”者，历史上为何人呢？网络搜索有“孔尚任《与卤园老师（孔贞灿）书”。

 

       书信中云：“空斋无事，日费笔墨，代不知谁何之氏申庆唁，不喜而笑，不悲而哭，此种负，更剧于催租吏，苦甚、苦甚。小屏光，尚未拜乞，忽接《烟云》，顿开目，再读铭言，益增赧汗，穷冷日。我三春之晖，无以图报，有仝草之心。面白不一。上卤园老师主盟。期宗门生任拜复。”

       又发现孔尚任《与西园老师书》

     

       信中曰：“  數日桎桔帖括，風流頓盡。西園松桂，應作移文矣。隱臣先生，今之襄曠也。于諸君宮商之間，久留其性情，思之十年，遇之一旦，何快如之。昨聞稅駕陳榻，尚未圖晉諣，反辱枉顧，閻辭之罪。乞待門生謝之。語辭瓣香洗耳，晤對高山流水之中矣。此上西園師尊騷壇。宗門生尚任頓復。”

     以上两封信中所云卤（西）园老师名为孔贞灿，是孔尚任族叔，四氏学学录，是清初当时有名的文人、收藏鉴赏家，字用晦，又字垣三，号西园，著有《西园集》。孔子六十三代明河南布政使参议孔闻诗的第四子。孔贞灿少年时，就有至性，兄弟十一人友爱无间言。在家政方面，他录取古人嘉言懿行及孝悌敦睦之可纪者，居平以训示子弟。授四氏学学录后，教人具有成法，多所造就。尤工诗，与海内诸名士游往来赠，答酬唱满天下。

      孔贞灿不仅是孔尚任的老师，在孔尚任罢官归里后，两人时常诗酒往来。孔贞灿家赀丰厚，有学者认为现今传的《桃花扇》卥（西）园本即可能是孔贞灿出资刊行的。

    

     《桃花扇》“卥园梓行”本

           （孔夫子旧书网）

    经查，古文“卤”同“西”，“卥”也为“西”，如清朝徽州休宁首富汪厚庄住宅名曰“卤（卥）园”，也叫“西园”。所以孔尚任给他的族叔孔贞灿信中称“卤园”老师或者“西园”老师都是很正常的。

       我们看到孔尚任在写给老师孔贞灿的书信中盖有“志玩斋”之印，可以想象喜欢收藏的孔贞灿在这方面势必给学生孔尚任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况且孔贞灿家底殷实，藏品之丰富，质量之高一定给孔尚任以强烈的震撼。

      根据公众号“腾走江湖”介绍，清朝中期滕县藏家颜东田八桂堂有三方国宝级古砚，其中有曰“西园古砖”者乃为称“公勇”者赠孔贞灿的古砖砚台：

       “西园古砖，购于何时何地不详，形状圆“而微凹”，故不凿成研，背上有孔贞灿的铭文:“宝玉芥陶，庸贾之曹，公勇投我以古砖，尚何珍夫琼瑶。”

       清朝古砖收藏在文人中成为时尚，有不惜以数十两白银换取一方秦瓦汉砖。拥有一方古砖，成为当时文人身份的重要标志，这在碑学开始盛行的清代，是可以理解的。从清朝初始的“西园（孔贞灿）古砖”辗转流落到康乾时代痴迷于碑拓的颜东田之手，反映了清朝文人崇尚古砖，热衷于碑拓收藏和考据。

       秦砖汉瓦一般比较厚重古朴，深受文人墨客喜爱，而它的质地，跟端砚等根本不具有可比性，但当时的书画、收藏界并不介意。

        像”卤园”款砚台，方正规整，厚度远不及常见的古砖砚台，从质地、色泽以及做工等方面来看比较不错，具备端砚的特征，而把一方如此精细的端砚有意雕剥成沧桑之貌，充分表现当时文人社会对于古拙、自然的追求。

       更进一步，让我们把目光集中在该砚台的文字、图像去寻找主人所要表达的主题。如果“卤园”是孔贞灿的话，那我们要从他的身世去追溯。

      孔贞灿的父亲孔闻诗(?-1643)，字知言，又字四可，号过庭。孔弘山之子，孔子六十二代孙，属盛果户。孔闻诗是明朝进士，有名的书法家。

       崇祯元年（1628）孔闻诗任礼科给事中，他向崇祯帝上陈吏治、边防等八事，以革新政治，受皇帝嘉奖并采纳了建议。崇祯五年（1632），孔闻诗出任井陉兵备道副使。当时，清兵已入塞昌平，下京畿州县，孔闻诗应援守御，战绩卓著。

      据查山西涞源县古长城茨字17号台敌楼南侧条石山有阴刻孔闻诗题“小蓬莱”和一段文字，记述了一场战事。刻字为：“明崇祯甲戌，奴酋内犯，寇茨沟，我兵奋勇歼奴殆尽，奴拼死夺竹帛口而出。诚哉，我岗、我陵、我泉、我池矣！仲秋九日”这也可以说证明了前面提到的那段历史。

        清军入关后，多尔衮召孔氏后人入京授官，孔闻诗被迫入京。进吏部报道时，他假装患了青盲，在登上台阶时摔倒，于是避免了被逼做官。

       孔闻诗回家后，不剃发、不易服，即:
      家居箨冠野服，绝无时制所著，帽常缀一崇祯钱。

    

    由此可见，砚台正反面图文所表现的意义，就容易理解了。相比较而言，两侧面刻字的痕迹感觉时间要晚一些。卤园（孔贞灿）为何要刻上“鋚勒下薛氏误多弌马字”将在下篇探讨，欢迎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