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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医案医话

杏林误案

医案(1)过汗亡阳患者毙

1927年春假,随族人同舟由沪至屏凤山。有雷某之子,年20岁,患病甚重。其父代诉:“初因劳作往返, 抵家热甚,遂用井水沐浴,拂晓即发寒热。年事方壮,不以为意,三天犹不退,虽经治乃日甚一日。力是时,其妻携扶出室,为之易衣,但病人云冷甚,坚拒去被,语气高亢,欲饮冷茶。又见患者虽萎顿,但面色缘缘正赤,目光炯炯有 神,唇周焦燥破裂,上有血迹。问I ?峋乎?"其妻答, “齿鼻均有血,前天才开始,量并不多。"试令张口,腥热 之气喷人,觎间亦有血迹,舌质色红,苔灰白干燥。脉浮数,一息六至以上,按其胸腹,皮肤干燥,抚之热如炙,腹柔软,遍寻无痛处,脾可触及。小溲赤热,六天来大便共两次,色黄不黑。腹诊之顷,时时蜷缩,口亦为噤.问:曾有过汗否?”曰,“病至今日,从未出汗,故乘热给药,希能出些汗把热退去,但吃药后只觉烦热难过,汗则丝毫没有。”余始为大青龙汤证,然患者有衄血一症,是否血热? 继思之,舌质不绛,神识不昏,未见斑疹,加以大渴喜冷饮,显然邪尚在气而未入血。既未入血,则致纽之由,仍系 《伤寒论》所谓,"剧者必衄”者“阳气重”。

乃书案云:热为寒困,欲透未解,愈郁愈炽,阳气重故通。大渴引饮喜冷,神清舌不绛,未涉营血分,犹可辛温透汗。盖表之严寒不解,里之炽热不除也,然气热已经弥漫,焦头烂额堪虞,势非略参辛凉不可。大青龙汤主之,麻黄六钱,桂枝二钱,生石膏八钱,杏仁五钱,甘草二钱。1剂。

书毕觉病情虽然延续一周,但正年壮,病机与方药无间,其效可必。乃嘱其父曰:“服后能得汗,则热亦当随之而退。此时舟人催行,遂匆匆告别。不日束装返沪,亦未及问其后果。抵校,将所录脉案就教于陆师渊雷,近料陆师阅后谓:“病固大青龙汤证,但所用者究系何方?从药量比例,或可云仿之大青龙,但所列药物则非,称之为麻杏甘石加桂枝, 亦可称之为麻黄汤加石膏,诚非马非驴汤。”

余谓:“姜枣在本方非属必要,故舍而未用。师对此语,大为不然,曰: “仲景方不徉药量之比严谨之至,即一药之取舍,效若天渊,《伤寒论》中此类例证,不胜枚举。”当时虽唯唯,然内心实不折服。遂又质之章师次公,并告己意。章先生云: “陆君之言诚然!余所欲知者,乃药后以何方继? ”对曰, “未也。”章师曰,对如此重病,投如此峻剂,而不预谋 善后,安危难卜,非万全策。"陡闻此教,顿觉冷水灌顶,虽欲亟知其果而不能。


暑假再返,遂偕造雷家。其父曰:服药一煎,不久即出汗 很多,怕冷怕热,口渴难过,病好了一大半,深夜服二煎,但汗不如白天之多,不过热未退清。家人以药虽贱却验,又续一剂。服后,汗较昨天更多,且一直不止,热虽退清,但怕冷更甚,继而四肢亦冷,浑身如冰,四肢抽筋,依次神识 昏迷,话也不能说,如此一昼夜,延至深夜而亡。含泪唏嘘,惨不忍闻,余心为之碎,实无言可慰。

【辨析】此案记述真切详尽,从其证候分析,结合笫一煎药服后的表现,可以肯定大青龙汤系对证之方。热甚病重,且见衄血,敢用辛温透汗,确为有胆有识。但方虽对的,而仍不免一死,非方药所杀,实为用方者杀之也。如此重病, 安危难卜,用麻黄量达18克,并配有桂枝助汗,本应高度警惕药后大汗而亡阳,但医者既不亲自观察病情,也不嘱汗后如何处治,书方后即匆匆告别。《伤寒论》大青龙汤方后服法中明言:“一服汗者,停后服。若复服,汗多亡阳遂虚,恶风,烦躁,不得眠也。?此条文中还讲到* “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也;服之则厥逆,筋惕肉颤,此为逆也。” 医者用伤寒方却视此文若不见,致使汗后一服再服,大汗亡阳而毙。而况大青龙汤原有姜枣二味,意在调和营卫,大枣尚可缓和麻桂之峻散,此案用药如此之重,即处不再服,也有大汗亡阳的可能,临证万万不可疏忽!稍一疏忽,踌成大错,则悔之无及。

医案(2)寒热重剂致儿亡

方xx,男,3岁。忽染痢疾更症,服葛根苓连汤、黄连汤苦寒重剂,热势顿挫,但一派虚寒脾败之象却旋然而起,遂改用附子理中汤,一剂症情好转,再剂则烦躁不安,更医又进芍药汤,患儿药未尽剂而亡。

【辨析】小儿机体柔嫩,气血未充,经脉未盛,神气怯弱,精气未足,在生理上表现为;稚阴稚阳”之体,病理上 表现为"易虚易实、易寒易热”的特点。因此,小儿用 药稍有不当,不仅可以损害脏腑功能,并可促使病情剧变。 吴菊通在《解儿难-儿科总论》中特别指出:其用药也,稍呆则滞,稍重则伤,稍不对证,则莫知其乡……。”

此患儿暴染痢疾,证属湿热,用葛根苓连汤方虽无误,但三岁纯 阳之体,不耐苦寒重剂,故见一派虚寒败脾之象,病情由实 转虚,正气大伤。此时用附子理中汤亦属对证,故—剂症 情好转。”《内经》曰,“热无灼灼,寒无仓仓”,前贤亦谆谆告诫;"治热当令热去而不冷,治冷当令冷去而不热” 。虚寒证情好转,即应重新辨证处方,不可重投大热之剂,故“再剂烦躁不安力,由寒转热,终不堪寒热重剂频投,致生生之气戕伐而亡。

诚如万密斋所说:"邪气未除正先伤,可怜嫩草不耐霜。此病例为方药中教授在北京中医研究院研究生班授课时讲述。方老师青年学医时得此于,服寒热重剂而亡,他以此 沉痛的教训说明小儿稚阴稚阳之体,病情易寒易热,易虚易实,临证用药务必要注意轻、巧、灵活。董廷瑶在《幼科刍言》中提出的小儿用药六字诀——“轻、巧、简、活、廉、 效力,在儿科临床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医案(3)消水肿不可唯“利”事图

王xx ,男,3岁,家住岐山县马江公社,1976年10月14日初诊。半月前父母渐觉其眼睑及面部浮肿,食欲 减退,懒言少动,在当地医院用青霉素等药一周未见疗效,且见小便短少,浮肿日趋明显。

检查:体温36.7°C,舌红苔白,脉沉且细。患儿精神萎靡,反应稍迟钝,皮肤苍黄,巩膜无黄染,心肺听诊(-), 眼脸面部浮肿?下肢浮肿.按之有凹陷.肝大肋下2厘米. 质软,无明显压痛,脾未触及,腹胀,腹部未叩及移动性浊音。血、尿常规(-),肝功8高田氏(-),麝浊2单位, 锌浊4单位,谷丙转氨酶408单位,血清总蛋白4.000克%. 白蛋白3.474克%,球蛋白0.526克%。

辨证治疗,患儿懒言少动、腹胀纳差为脾气虚弱之象,尿少浮肿为水留肌肤之征,总属脾虚不运,水湿停聚,拟五皮饮合五苓散加减利水消肿。

白术9克 茯苓皮12克 猪苓6克 泽泻6克 大腹皮6克 桑白皮9克 白茅根30克 生黄芪18克 服上方,小便增多,但浮肿仍不消退,精神仍萎顿,食欲仍差,脉细数,舌红苔花剥。考虑到本证脾虚为本,单纯利水易于伤阴,且脉转细数,舌红苔花剥,已见阴液耗伤之象,改用参苓白术散加味健脾利水,气阴双补,并嘱多食黄豆、鸡蛋等含丰富蛋白质的食物。

党参6克 白术9克 茯苓9克 莲籽6克 山药9克 扁豆9克 苡仁9克

砂仁3克 黄芪18克 麦冬6克 石斛9克 炙甘草3克 赤小豆12克

上方服七剂,浮肿逐渐消退,患儿精神转佳,食欲增加。为巩固疗效,给参苓白术散20包,日服两次,每次一 包。77年2月28日随访,浮肿未复发,患儿健康茁壮。

【体会】本案西医诊断为低蛋白性水肿,中医辨证为脾虚不运、水湿内停。辨证无可非议,但初诊因欲求速效,仅用五皮饮和五苓散利水治其标,结果水肿没有消退,反而出现舌红苔花剥等阴液耗伤之象。可见“汗多易伤津,尿多易伤阴” 之说不假。五皮饮理气消肿,五苓散化气利水,治疗气滞水 停或下焦蓄水之证有特效,但其健脾作用较弱。后据患儿精神萎顿、小便多而肿不消.结合其血清总蛋白仅4克%等表现,以参苓白术散加味健脾利湿、气阴双补,同时配合食疗,仅一周时间即肿消告愈,真可谓“治病求其本者,事半功倍”。

医案(4)治肾炎补肾劳而无功

患者吴xX,男,42岁,三月前因劳累过度,发现面目四肢浮肿,按之凹陷,并觉神疲纳少,腰腿酸软,小便黄少,就诊于xx医院。小便常规检查,蛋白 白细胞I,红细胞",颗粒管型1 一4,血压160/100毫米 汞柱,诊断为“急性肾小球肾炎” 。除肌肉注射青霉素及口服利尿剂外,并用中药知柏地黄汤加味内服。

服后无效,反见腹胀纳呆,大便澹薄,怯冷,四末不温。后改用金匮肾气丸,以巴戟天、淫羊蕾易桂附,并加白术、神曲之属。一周后仍不见效果,自觉面部烘热,心烦不寐,乃改赴xx医院求治。检查小便常规:蛋白+ 白细胞红细胞颗粒 管型4-9,血压180/100毫米汞柱,仍诊断为“急性肾小 球肾炎”。当时证见面目四肢微肿,四末欠温,颜面烘热, 头昏胀痛,心烦不寐,腹胀纳呆,大便粘滞不爽,舌红苔黄腻,脉弦稍数。辨证为湿热内阻,兼夹风阳,治以清热利湿, 芳化熄风。方用八正散、小蓟饮子合方加减:篇蓄、瞿麦、小蓟、竹叶、白茅根、玉米须、木通、焦山楂、藿香、佩兰、 白蔻仁、连皮茯苓、钩藤。未用西药,一月后小便复查,蛋白十 白细胞0-3、红细胞1-3,血压130/80毫米汞 柱,临床症状消失。(录自贵州省1980年招考中医研究生试题病案分析)

【辨析】本证一再误治,关键在于错将西医肾小球肾炎 认为中医之肾病。病在早期系由于劳倦伤脾,脾失健运,以 致水湿内蕴,泛溢肌肤而四肢浮肿,其属水肿病,阳水证。 治宜健脾利水,方如五苓散,五皮饮合方加减。但初诊误以 脾病为肾病,用知柏地黄汤甘寒滋腻之剂补其肾阴,致湿邪壅滞,脾阳受困,健运无权,而见腹胀纳呆,大便溏薄,怯冷,四末不温。此时医者不解其为脾阳不伸,阳气不能达于四末所致,辨证识病仍不离肾,误以“怯冷、四末不温”为肾阳不足,服用肾气丸加减。以巴戟、羊藿易附桂,表面似稳妥,但治疗大法已错,使湿邪更加蕴结不解,且湿郁化热,引动风阳,产生头面烘热、心烦不寐等证。其舌红润、苔黄腻为湿热之证,脉弦稍数为风阳上扰之象。证属湿热内阻, 兼夹风阳,故以清热利湿、芳化熄风之方,而临床症状消失,小便化验亦明显好转。

【体会】急性肾小球肾炎属中医水肿病范畴,中医认为水肿病与肾脏关系密切,“其本在肾”,”其标在肺”,其制在脾〃。中医之脏象不同于西医之脏器,临证必须明 辨脏腑。水肿病在肾者,多属阴水,其身肿面浮,腰以下尤甚,伴心悸、气促、腰酸重、尿量少等症;属肾阳衰微者四肢厥冷、怯寒神疲、脉沉细或沉迟;若久病阳损及阴,阴虚不敛阳,虚阳扰动则见水肿反复发作,精神疲倦,头晕耳呜, 腰酸遗精,牙龈出血等症。足见此案既非肾阴不足,也非肾阳衰微,病在脾而误治其肾。此外,知柏地黄汤之类滋腻之 剂对水肿病者亦应慎用,滋阴不当,乃滞水湿,确属久病旧损及阴,阴虚不能敛阳者.亦应补肾阳,滋阴液兼利小便以去水邪,不得单用甘寒滋腻之品,壅滞湿邪,阻困脾阳。

医案(5)偏头痛错用辛散

赵某,男,52岁,社员,初诊,1977年6月 22日。主诉右侧头痛时作时止已三年。痛时先感右眼珠酸麻发胀,视物闪光,旋即右太阳穴骤起犁动,有如鸡啄,继之 头痛暴作,如锥直入,痛连目系.甚则上攻巅顶乃弥散到整 个头部。短则半小时而骤消,长则数日绵绵不解,或每日数发,或数日一发,发止无常,怒则增剧,疼解一如常人。无 恶心呕吐.无家族史。迭经中药、西药、针灸等治疗乏效。 此次又因事挫伤郁怒而触发,连续痛达二天。纳佳,二便如常。检查形体壮实,口鼻无殊,血压100/80mmHg,舌质偏红.苔薄白,脉弦。诊为血管性偏头痛。考虑此病郁怒触发,痛势较剧,久病不愈,痛处固定,属肝胆风邪上攻,病久邪入于络,经络瘀阻,郁而为痛。故治以温通上达、搜风 镇痛.辅以疏肝解郁、疏导经络。方用散偏汤加味,

川芎3克 白芷1.5克 白芥子6克 生白芍15克 香附6克 柴胡3克 李仁肉6克 甘草3克 黄苓6克

二诊:6月24日,患者精神甚差,抱头诉痛,谓服一剂 后头痛反剧,续进二剂则头痛如劈,眼眶如裂,烦躁面红. 坐卧不安。遂不敢再进三剂。细察病证.乃知痛作除了郁怒 触发之外,并与下列诱因密切关联:一是患者常年腰痛、腰酸、头晕少寐,凡腰痛加重,夜寐恶劣,头痛随之而发;二 是其痛遇热则发,尤以日光照射下痛势鸱张。三是痛时面红目赤,颞部青筋隆起怕热畏光,以致闭目不敢再张眼。审证求因. 原由肾阴亏损,肝木失养,木郁化火,上扰清空所致,故前投一派攻窜辛散之品病反加剧。遂改拟滋肾平肝、潜阳熄风法。处方:生白芍24克 钩藤24克 生地15克 桑叶9克甘菊9克 竹茹9克 淅贝6克 茯苓9克 生石决15克 珍珠母30克 川牛膝9克 甘草3克

三诊,6月27日,患者精神欢畅,言上方服一剂,当晚头痛显减,三剂后头痛若失,腰痛大减,夜寐良好,舌脉如前。厥气得挫,肝风已平.乃减钩藤半量,去桑叶、竹茹、 浙贝,改赤白芍各12克,加桃仁9克以助化瘀通络。三剂.

四诊,L2月10日,五个月来头痛未发,惟感腰部胀痛,悠悠不举,头晕少寐,舌乃红,脉细小弦,拟予杞菊地黄丸250克,早晚各吞服12克,以固其本。

【辨析】此案记述较详,但其辨证要点在头痛遇热则发,发时面赤恶热,郁怒则增剧,平时伴腰疼头昏少寐,舌偏红脉弦等五个方面。初诊虽然对头痛部位、发作时间、次 数等作了详细询问,但由于在收集病史体征方面失于重点, 只抓住郁怒痛增和舌红脉弦两个方面,没有把握住患者平时腰痛、头昏少寐等肝肾阴虚体征和遇热则发、发时面赤恶热等阴虚阳亢征候。拘泥于验方散偏汤治偏头痛,升散之药致上亢之阳更甚,故药后头痛如劈,眼眶如裂,坐卧不安。《景岳全书-头痛》曰:"凡诊头痛者,当先审久暂,次辨表里。盖暂痛者,必因邪气,久痛者,必兼元气。以暂病言之,则有表邪者,此风寒外袭于经也,治宜疏散,最忌清降;有里邪者,此三阳之火炽于内也,治以清降,最忌升散。丹溪心法-头痛》亦云,“头痛多主于痰,痛甚者火多” 。此病史三年,其痛剧烈,阳亢见证明显,温通上达之剂实不能用,而平肝潜阳之羚羊钩藤汤则恰中病机,故服一剂病瘥,三剂若失。

医案(6)巅顶痛误治再三

邬某,男,48岁,干部,巅顶头痛,入夜如掣,十余天未已。面赤似醉,口苦口干不渴.舌红苔黄,脉弦数而细。初诊虚火,滋阴降火为治。药后头痛午后即发, 痛甚则手足抽动,余证有增无减。见手足抽动,厥阴风火上升.知犯"虚虚实实”之戒。治虚无效,作实火治,用平肝熄风法予羚羊钩藤饮加减。初服头痛即减,再服头痛如劈,惟浸冷水得安片刻,俄顷复剧痛。闻病人诉及,十年动 乱中头曾被杖伤,是瘀血头痛乎?但察舌脉,并无瘀象。思王清任治瘀血头痛条,亦无瘀血之舌脉,遂拟通窍活血汤加减。药后头痛依然,剧痛达旦。进而详问病史.知其有隐曲之心,背负千钧,更加肝炎迁延久罹,初则心烦多梦,渐及头痛失眠,今口苦苔黄脉弦甚,乃肝胆之湿热皆盛也。予龙胆泻肝汤加白芍、枳实.服药一剂,头痛霍然而止,连服三剂并遵嘱调理而病未发。

【辨析】此例头痛仍肝经湿热,郁而化火,肝火上乘厥 阴所致。巅顶头痛、面赤似醉、口苦口干而不渴、舌红苔黄 脉弦数等即为明证。初诊时未深入分析病证,单以脉弦数中见细即辨为虚火,治实火用滋阴法,此“实实力之误。

医案(7)高血压误认为肝阳上亢,兼挟痰火

曾治刘X,男,54岁,患高血压已三年,血压波动在200-230/100-120毫米汞柱之间,曾屡用降压药物无效。于1978年2月延余诊治。证见面红目赤,头痛脑胀,眼痛鼻干.常呕苦水,心烦失眠,胸膈闷乱,尿赤便秘,口中干苦,舌质略红,苔白黄干,脉弦而滑。余初断为肝阳上亢,兼挟痰火,治用羚羊钩藤汤加黄芩、天竺黄,连服五剂而不应;又进五剂仍无进退,血压仍高。

细审病症,头胀痛在前额,连及眉棱,口干欲饮冷水,胸膈热闷,脉弦滑有力。余再三深思之:夫前额眉棱,目痛鼻干,均属阳明经之病。阳明者胃腑与大肠也。胃火上蒸,故头痛且胀,目痛鼻干,面红目赤;胃气上逆则呕吐苦水,胃热内郁,腑气不行,见胸肮热闷,渴饮冷水,便秘尿赤,热扰心神,则心烦失眠,舌质红、苔白黄干、脉弦滑有力.乃阳明热盛之明证。不清降阳明,徒泄厥阴,洽不得法,何能见效?乃改用清泄阳明为治,因其久病体虚,宜少佐扶正之品,以人参白虎汤加味。处方

石膏50克 知母15克 甘草6克 皮尾参10克 制大黄10克 麦冬10克 葛根10克 竹茹10克 粳米一撮,继进二剂,诸症均除,二便调和,血压150/80毫米汞柱。惟舌红少苔,口中略干,脉转细数,改用养阴益胃法调治收功。

【辨析】高血压病属中医“头痛”、“眩晕”等范畴,临床以肝阳上亢为多见,但不可一见高血压,便认为肝阳上亢。从病理本质讲,肝阳上亢是因肝肾阴虚,阴不配阳,阳热上亢之本虚标实证。阴虚阳亢型高血压患者,常可见眩晕 头痛、腰膝酸软、耳呜、健忘、五心烦热、心悸、失眠、舌红苔 薄脉弦细而数等证,本案患者见证与此显然不同。患者面红 目赤而疼,,头痛脑胀,口中干苦,常呕苦水,心烦尿赤,舌红脉弦等证,从肝火亢盛解,可以讲得通J从阳明经热盛也 可讲得通。但其头胀痛在前额、连及眉棱,腕闷热口干欲饮冷水、便秘等则表明病在阳明胃,可与足厥阴肝经病相鉴别。喻嘉言谓,“不明脏腑经络,开口动手便错”,此绝非过甚之辞。有些医者错误地认为,经络学说乃针灸治疔的理 论指导,与中药治疗关系不大,此不知药物对脏腑经络有选 择性作用,即归经理论。同为寒性药物,胆草泻肝火,石膏 清里热,古人所谓“凉此不凉彼"之说,不容质疑。《灵枢? 经别》中指出:“夫十二经脉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学之所始,工之所止也., 因此说,经络学说,在中医各科临床中均轻视不得。

医案(8)低血压,徒用十全大补

曾遇一低血压患者,服十全大补汤、八珍汤、归脾汤、补中益气汤,血压非但不升,更添胸闷气短、 食欲大减、泛泛欲呕、眩晕、肢体沉困等症。察其舌苔白腻 而厚,拟用芳香化湿,改弦更张,祛邪为主,而诸症渐平, 血压亦逐渐恢复正常。方用:蕾香、厚补、茯苓各12克,苍术、陈皮、白蔻、桂枝、当归各10克。

【体会】本案医者误认为,血压低必因虚损,非用补益 不能见效,故不加辨证,重投补剂。殊不知湿阻中焦,上下 不通,气血不畅,越用峻补,湿阻益甚.非但血压不能上 升,反而困脾阻运,新添胸闷纳呆、欲呕眩晕等症。因此,临床治疗切忌胶柱鼓瑟,拘泥于简单的套法成方。洽则应依辨证立,选方必遵治法定,有是证而用是药。

医案(9)胆囊炎,寒热误辨

胆囊炎患者张xx,女,教师。胆囊炎反复发作,发则剧痛难忍,口苦、苔黄、尿黄、呕吐不食。每发 经用四逆散加郁金、山楂、火硝、鸡内金、川楝子、茵陈等 疏利肝胆之品,即可逐渐缓解。一次剧痛月余,肢冷脉细,倦怠乏力,他症如前,予吴茱萸汤加味,痛益剧,更感困倦。改用四逆散合大黄牡丹皮汤,两剂后痛减,手足渐温, 脉转弦象,诸症随之消退。一周后即平复如常。

【辨析】此胆囊炎,证属肝胆郁热,故习以四逆散加疏利肝胆药而缓解。复发再诊时,因剧痛月余,出现肢冷脉细,倦怠乏力,结合呕吐不食之症,医者误认为属厥阴肝经 虚寒,予吴茱萸汤加味,致"痛益剧”,“更感困倦” 。此所以误治,是症之先后因果关系辨识不清。此肢冷脉细,倦怠乏力系在久痛剧痛之后产生的,痛是因,肢冷脉细,倦怠 乏力是果,因痛久入络,络阻血瘀,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故肢冷脉细。久病痛苦折磨,精神不振,食欲减退,故倦怠乏力。病因为本,症状为标,先病为本.后病为标。治病必求于本,而况在手足冷的同时尚有口苦、苔黄、尿黄等症。综合分析,亦可以认为是肝胆阳气内郁.不能外达四末之热厥证,故用治热厥之四逆散为主,配合泻热化瘀、散结消肿的大黄牡丹皮汤治疗。结果是,痛止后“手足渐温,脉转弦象,诸症随之消退。”(此阳郁,而非阳虚)

医案(10)胆结石,下伤肝脾

李X,女,36岁,干部,于1973年在上海出差,突然右胁剧痛,恶心呕吐(以往有心下宿满宿疾).经某医院X光拍片,确诊为胆结石。后发作频繁,不能工作,于1975年8月10日住北京某医院.经采用中西医结合总攻排石法,第一天服药后腹泻三四次,第二天服药后便十余次。旋即出现呃逆频作、腙痛坠胀、体力不支等不良反应,因而停攻。但患者右胁绵痛不休,便溏无力,八月十六日查肝功异常,GPT520,致精神紧张,思想负担加重。于九月六日会诊。望其色,目无精彩,面色萎黄,精神萎扉:闻其声,气短息促,语言无力:诊其脉,沉细无力尺弱。四诊合参,本证系峻下误攻所致,治当益气健脾,养血滋肝,方以归芍异功散意化裁,药用,黄精12克 玉竹12克 党参12克 山药12克 炒白术10克 当归9克 白芍9克 陈皮9克 焦三仙各9克 炙甘草6克 六剂。

二诊时,纳谷虽略见馨而余证依然,遂转以健脾益气、 温中醒脾之治,予香砂六君汤意进退之。叠经四诊,服药二十余剂,至十月七日复查肝功,转氨酶已恢复正常。此后, 从阴黄着手,治疗胆结石,方以茵陈术附汤合附子理中汤意化裁之。最后以益气健睥,补肾调冲之剂收功。经随访至一 九八零年底一直整日工作,未再复发。(《医话医论荟要》)

【辨析】患者脾胃素虚,宿疾心下痞满,今病胆结石两三年之久,胁痛呕恶,肝木乘脾.脾胃更虚。虽有实邪,但宜扶正以祛邪.切不可峻下猛攻。《伤寒论》第二百一十条 曰:“阳明病,心下痞满者,不可攻下” 。第209条 曰:“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下” 。此即明确指出了禁用下法的证候。误下后,"后天之本”被伤,脾阳虚损,故腙腹胀满,便溏乏力;“罢极之本〃受戕,营阴劫夺,故右胁隐痛,肢倦乏力;胃气更虚,不得下降,故呃逆频作,纳谷呆滞。正如《伤寒论》第199条所云:“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以其人本虚,攻其热必哕” 。

【体会】下法为通腑祛邪、釜底抽薪的重要措施,在“六腑以通为用〃,“通则不痛”的理论启示下,近年来下法使用范围逐渐扩大发展,除用于内、妇、儿科一些疾病外,外科急腹症也普遍应用,诸如胆结石、胆道蛔虫证、急性胰腺炎、肠梗阻、败血症、脓毒血症等,均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大大降底了手术率,给患者带来了莫大的幸福。但是,下法是有其一定适应范围的,亦有禁下之证,如病势在上当禁下:阳明少阳合病而呕者禁下;阳明病无形邪热禁下;胃中虚冷者禁下;营血虚者禁下;津亏便秘者禁下等等,《伤寒 论》中均有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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