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我还是个山里的青杏,满山乱窜的花花兔。
妈妈纳的黑绒鞋,的确良尕布衫,鼻涕像二尺葱秧,鲜艳的红领巾逆风飞扬。
和外面世界的绿色通道,就是一台十几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作为一颗红旗下的蛋,最爱看的当然是抗日神剧。
当然,实际情况也是没有其他东西可看。
通共就中央一台、二台和甘肃台那么几个频道,一只手都用不完。
很多时候,还要采用狂扭天线、拍打脑门的高新技术手段,才能把满屏的雪花赶跑。
每到周末,《小兵张嘎》《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游击队》《白马飞飞》《狼牙山五壮士》……
看着英雄少年智擒汉奸,日本皇军挖出屎雷,侵略者在地道里被关门打狗……
天空飘来五个字:就这个feel倍爽。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好想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这样的神剧,也不知道刷了多少遍,情节和话句几乎都能背下来。
虽然热了无数遍剩饭,但我们依然爱这些样板戏如初恋。
就好比,对于梁山泊的英雄好汉,扈三娘是神仙姐姐下凡,因为资源极其稀缺罕见。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小兵张嘎的梦。
看着大孩子们自制的嘎嘣枪,哈喇子流的三尺长。
他们用木头削成枪身和枪托,挖个卡槽,装上两排自行车的铁链,绷上橡皮带,用粗铁丝做扳机。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撕下火柴头,揉成粉面,装入铁链组成的枪膛,扣动扳机,击针撞机火药,啪的一声,冒出一丝青烟。
以我的智商,造出这样的高科技尖端产品,只能是痴人说梦。
在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悄悄从抽屉里偷出大杀宝器。
然后,装满火药,潜伏在巷道的拐角,有假想敌过来,对着屁股就是一枪:pia——
等敌人转过一张愤怒的大长脸,我早已溜之大吉。
这感觉,和嘎子用木头枪顶着汉奸的屁股,是一样一样的。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拿根棍子,拴上布带挎在肩膀。
为了更像个军人,穿上绿衣,绿球鞋,腰里还勒着条黑皮带。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跨过臭水沟,钻进玉米地,展开了游击战。
最刺激的是,当属中秋节的月夜大战。
参战人员分为红军和白军,选择两块坡地,展开阵地战。
作战武器是土块手榴弹,先进点的,就用“炮嘎”强劲发射。
作战目的是占领对方营地,擒获敌军头领。
双方先是远程打击,头上挨了土弹的,鼻青脸肿流鼻血的,嗷嗷叫着去找妈妈,铩羽而归。
留下来的,坚持到底,深入敌营展开殊死肉搏战,直到胜利的旗帜高高飘扬。
这样的战斗有一定的风险,容易造成皮外伤,但无法阻挡骚年们一颗铁血丹心。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转眼高。
又有多少人,真正踏进了绿色军营?
当兵的日子,和小兵张嘎、地道战一样好玩么?
现在的你,是不是也总被生活的枪顶着屁股,举起双手。
所以,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吧?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梦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那个斗志昂扬的少年,像一个大英雄。
Pia,pia pia,让子弹再飞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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