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老家记事 乡党篇 1 老房子
userphoto

2022.06.30 辽宁

关注

家事 国事 天下事   事事关心

乡党篇 1    老  房  子
老房子是典型的农村住宅,正房居中,前后有厢房配套。最老的那三间正房和三姐同岁,是一九六三年春天盖的,一九六三年冬天入住的。

老房子经历了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象母亲一样用强健的臂膀庇护着我们兄弟姐妹,虽身受重创但屹立不倒。

到如今算来她也快四十岁了(这是计算到写文章时的年龄,当时应该在2000年左右),虽然现在看来她显得低矮,房顶长满了青苔,墙皮已经斑驳,门窗也已开裂,是那样的破旧,但她曾是我的天堂,是我心中永久的故事。

盖房子是农村家庭的头等大事,然而这处房子却是母亲一手操办的。

当时父亲在海河工地。母亲怀着三姐,她拖着笨重的身子,东奔西走,事必躬亲,如衔泥春燕般地忙碌着,为她的孩子们筑巢。

房子盖成了,三姐就出生了,可以想见母亲彼时的艰难(关于盖房子的艰辛和诸多细节我在老家记事的家事篇和家国篇中有过记述,此处删除原文两千字,省得累赘)。

母亲在老房子里生下我和小妹,继续着她节衣缩食的艰辛生活。

我的记忆中,老房子并不豪华。

过梁是用铁锔子把两段木头接在一起的(没钱买整根的木料),椽子、檩子很杂乱,有的很细,有的很粗则从中间剖开一分为二(是从下马的场子拆下来的)。墙皮是灰黑色的,因为灰质差又缺少纤维,墙皮不断地脱落,斑斑驳驳,奇形怪状的图案引起我许多幻想,填充着我寂寞的童年(有点像抽象派艺术)。

墙上很少贴年画,但却贴了许多奖状,都是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得来的,有优秀党员的、有劳动模范的、有三好学生的。

这些五彩缤纷的奖状给屋子里凭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氛,既遮盖了墙皮的尴尬,又多了些母亲的谈资。

屋子的北边是两节暗红色的柜子,这是家里比较体面的家具,也是母亲的百宝箱。西边一节装满了全家过冬的棉袄棉裤棉鞋,没有加锁;东边的一节则是随时上锁的,那是我们孩子们的禁区,因为里面装着全家的细软。

柜里有个羊肚手巾包袱,包里有个方方的铁盒,盒里有一只用洋袜子(女式筒袜)做成的口袋,袋里装着维持全家生活的资本(像不像马三立的相声)。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一块袁大头银元。

这些并不是能轻易看到的,只能在母亲盘点时才难得一见。至于家里究竟有多少钱,谁也说不清(估计父亲也说不清楚),只有看母亲的脸色是晴是阴了。

柜子上边紧靠北墙是一面镜子,这是一面古老的镜子,镜面已经泛黄而且斑驳,木质的镜框已经开裂,歪斜着勉强地支撑着,镜子的前面摆着毛主席的半身塑像。
镜子的两边对称地摆着一对瓷胆瓶,这可能是家里唯一有艺术品味或收藏价值的东西。这对儿胆瓶是青花瓷,图案是工笔画,叫“凤参牡丹”,百鸟之王和百花之王在一起,很有讲究的。

文革时期,这对胆瓶被定为“四旧”,红卫兵要破掉,这么好的东西母亲自然舍不得,她想了一个变通的办法,用绿漆把图案刷了,仍然摆在那儿。只不过不再是观赏用途了,它成了我们家的收藏用具。母亲说这叫“古为今用”,是毛主席的教导。

屋子的东墙下,摆着母亲那架功勋卓著的缝纫机(为母亲赚了不少钱,帮我们度过了困难时期,前文有过叙述)。不过到我记事儿时,它已退居二线,不再繁忙了。

于是缝纫机成了我们绝好的书桌,三姐坐正面,我和老妹分坐两侧。晚饭过后,母亲点好油灯,让我们在那儿写作业,复习功课,而她就坐在旁边的炕沿上衲鞋底儿,不时地用眼朝我们扫一下。


其实,母亲没有读过一天书,自然也不认字,看不懂我们的作业。但她那锐利的目光能看透我的五脏六腹,那朴实的话语,浅显的道理又能字字句句砸在我心坎里。她是个称职的严师,她教的功课不是文字,而是人生。

整个屋子的南边是炕,占据了屋子一半的地盘。但它对于我们这个有六个孩子的八口之家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冬天里,家里买不起更多的煤,柴禾也不多,不能供两个屋子取暖。大家都挤在这一铺炕上,即使肩挨肩也排不下,于是最小的孩子就被按排在大孩子的脚下,像拼图片一样,我们叫“打横头”。

屋子的窗户是老式的,像小学生的方格本一样的格格,分上下两扇,上边的大,可以打开,通风透光,下边的小些,是固定的。父亲想象着要在下扇窗子上镶一块玻璃,就从窗子的中央锯掉了几根木撑,把六个小格变成一个大格,可是他的创意变成了空想,因为那时搞不到玻璃,只好空着用纸糊上,于是那窗户就像长着一张大口,难看而怪异。
母亲心灵手巧,最会因地制宜,每年年末重新糊窗纸的时候,都会找来红纸和剪刀,三下五下,剪出漂亮的窗花,有《喜鹊登枝》,有《竹篮挎花》,还有《小耗子上灯台》,每幅窗花都是一个故事。白生生的窗纸红窗花,为过年凭添了许多喜庆气氛,也引得左邻右舍啧啧称赞,羡慕不已。我的艺术基因便是从这里开始萌芽的(如果有的话啊)。

母亲去世已经八年了(写文章当时的时间,大概是2000年),老房子也有十余年没有人间烟火了。它破败了,窗子上的窗纸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了,屋子里经年的尘土印满了麻雀的足迹。

然而每当我想起它,心中不禁翻起热浪!你看贴窗花的那两个大格子,多像母亲那双干枯眼睛?忧郁里隐着一丝企盼,像是在等我这个不归的游子,泪水都哭干了,还在痴痴地等!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与母亲剪窗花的时光
春节特辑‖赵领月:糊窗户
散文|窗
黄岛民俗丨剪窗花
格格窗上的西府
马旺年||记忆中儿时的过年习俗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