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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记事 乡党篇 11 一日三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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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30 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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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党篇 11  一日三餐(下)

少年时期,老家粮食困难,蔬菜也不富裕。前文说过,院子里也有蔬菜,夏天的倭瓜、葫芦,冬天的白菜、萝卜,但这些东西更多的是被归纳到“饭”的范畴,扮演了主食的角色。

因此老家的人们一般都没有做菜、吃菜的概念,而把做菜说成是弄点儿“盐津”,大概就是切点咸菜,作为佐餐下饭的点缀。

01

每年的小雪节气之前,家家把地里的萝卜收到家里。

先要筛选一下,把个头匀称,外表光滑的储存在萝卜坑子里,用土埋好,留作明年开春时节再吃(预备着度春荒)。

把外表带伤的、大小不一的萝卜切掉根子,清洗干净,码放在缸里,压上石头,撒上粗盐,腌了咸菜,这便是全家人一年最主要的副食。

有的人家讲究一些,会在咸菜缸的缝隙里塞几把雪里蕻,或者选一些嫩萝卜缨子也塞进去,一来是增加咸菜的数量,可以吃更多的日子,二来这些叶菜很容易被腌透,可以很快就端上餐桌,而那些萝卜至少要经过一个冬天腌浸才可以吃(腌不透吃起来满口苦味)。

02

收回家里的大白菜也要经过筛选。长得饱满的白菜,经过打落(lao)、晾晒,最后入窖储存起来,这算是最新鲜的蔬菜,将支撑一家人整个冬天的需求。

被淘汰出来的白菜,除了特别不成型的“扒拉柯子”被挂在篱笆上做成了黄菜;其他稍能看得过眼的,就码放在大缸里,压上石头,撒上少许咸盐,填满水,等着发酵,老家人都叫“积酸菜”。

酸菜一般要等两个月左右,等着白菜里里外外发酵透了才能吃,而且必须是和肉类一起炖才好吃。

好在那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了,家家户户多少能见点荤腥,于是上顿下顿开始熬酸菜。从小年开始,一直吃到来年二月二龙抬头,吃得人们人们提起酸菜就“倒牙”。

最难捱的还是每年的春天。储存的白菜长了顺子,萝卜长了丫子,失去了新鲜味道,即使这样也已经所剩无几。

田野还没返青,最早播种的小白菜、水萝卜还没拱出地皮,每到吃饭时候,就只能每天从咸菜缸里抠几个腌着的萝卜,切切拌拌,摆到饭桌上凑活着,聊胜于无呗(老家管这种腌萝卜叫“白咸菜”味道苦咸苦咸的)。

03

到了每年阳历的三月中下旬,家家就开始张罗着“做酱”了。

清明之前温度适宜,发酵速度容易掌控;阳光充足,晾晒方便;苍蝇还没开始活动,不会影响到卫生。

老家有句俗话:寒食不做酱,穷得上不去炕”,讲的就是做酱的时节。

老家做酱的方法和东北做大酱是不一样的(东北做酱是完全用大豆做原料发酵,因此也叫“大酱”),主要原因就是没有那么多大豆作原料。

老家做酱虽然也是用大豆,但总要掺别的东西。

先把豆粒炒熟,破碎、去皮,然后放在大锅里烀熟,晾温备用。

然后就要准备做酱的另一个原料:“酱头”。所谓酱头,用科学的说法就是酵母的载体,其实是用麸皮或玉米面做的窝头,储存一个冬季,让它自然发酵,长出红红绿绿的毛毛。

待到春天做酱的时候,拿出来晾干,碾碎,掺到烀熟的豆瓣中去,做发酵的因子。

一般酱头和豆瓣的比例为一比三,酱头虽是起发酵的作用,我感觉其实也有滥竽充数的意思。把酱头、豆瓣、盐面混合在一起,再加适当的水,酱就做成了,放在背风向阳的地方,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当然,每天要彻底搅拌,让阳光充分照射,给予温度。一般过了三五天,酱开始发酵,咸中有了一丝酸酸的味道。

往往这时候,人们就等不及了,满满地盛一碗酱,放到饭桌上,很快就一扫而空。邻居们往往会互相馈赠,品尝各家不同的味道,老家人管这叫“尝新酱”。

这种新鲜味道持续不了几天,家家的主妇们就开始琢磨新鲜的主意:把家里剩下的萝卜烀了,放在酱缸里,让萝卜和酱一起发酵,这叫“烂瓜子(zi轻声)”。

这样一来,每天的酱碗里大部分是烂瓜子,酱反而成了配角了。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能让酱“出息”一些,吃更长的时间。往往第一批“烂瓜子”吃完之后还要再往里面“续”一些烀熟的萝卜。

这样一来,酱的味道就会差强人意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口多,吃得多,总得坚持到有青菜的时候。

04

过些日子,天气热了,苍蝇开始猖獗起来,酱缸里逐渐出现了蛆虫。

这时候的酱肯定不能再吃了,但是也舍不得扔掉。

于是把大缸里的萝卜咸菜捞出来,腌在酱缸里,过一个阶段再捞出来晒干。于是这些在酱缸里腌过的萝卜就成了“红咸菜”。

“红咸菜”的味道比白咸菜好多了,属于比较高级的东西,也可以长期储存,家里有客人或农忙有帮工的时候,可以算是上得了台面的小菜了。

捞出咸菜后的酱汤,一般人家都是扔掉,或者是掺在猪食里喂猪了。

但是我的母亲又有发明:她把这些酱汤灌到纱布袋子里,放在大锅里用水煮。锅里放些花椒大料,偶尔还会再加一些粗盐,要持续煮大半天的时间,直到锅边会长出一圈白色的盐面(说明已经煮成饱和盐水了),美其名曰淋出“酱油”了。

把锅里这些黄乎乎的盐水灌在坛子里,等着有了蔬菜,让我们当成酱油,蘸着吃。

这东西刚出锅的时候,味道还说得过去,等储存了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股臭味,实在难以下咽。但是母亲每每连哄带劝,我们不吃也得吃。

最让人向往的,是家里做豆腐的日子。

其实,豆腐在老家农村并不少见。生产队里就有豆腐坊,每天卖豆腐的人都会沿街吆喝,但是母亲舍不得去买。

一般是冬闲或者姐姐们放假的时候,母亲才开始操持做豆腐。因为这确实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需要姐姐们帮忙,另外也是想着趁着大家都在家才来改善生活,省得落下哪个,心里惦记。

05

早早的就要泡上豆子,等着豆粒泡的膨胀,变得胖大起来,我们说豆子已经“发”好了。

于是,在炕上放一张大簸箕,簸箕里放一盘小石磨,磨梁上竖插一根擀面杖,作为扶手,转动磨盘。

用小勺把豆粒一点点地注入磨眼,不停滴转动石磨,乳白的豆汁就沿着磨边流下来。

这是个细致活儿,也是个耐性活儿,着不得急的。转磨和注料一定要配合默契,一旦注料多了,磨出来的豆汁就会粗糙起来,这样就出不来豆浆,老家有句双关意义的歇后语:忙了没脑子(太匆忙就磨不出豆浆,做不成豆腐脑儿)本意说的就是做豆腐这件事儿。

我们这些孩子们帮不上忙,只能看着母亲和姐姐们挥汗如雨。

磨完了,收拾起家具。但这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工作,还要过包。

把磨好的豆汁装在纱布包里,反复挤压,把豆浆挤出来。豆浆放在锅里煮,豆渣剩下来,留作改日再炒了吃。

煮豆浆也是个技术活,母亲亲自看锅,一边嘱咐着烧火的姐姐们,要用文火;一边不停滴搅动着,偶尔还会用勺子把豆浆舀起来,扬汤止沸。如果稍一疏忽,火大了,锅里的豆浆就会溢出来,弄得满锅台都是,浪费很多。

等到锅里的豆浆彻底沸腾了,母亲把豆浆盛在大号的瓷盆里,稍稍晾一会,就开始一个最重要的环节,点豆腐。

点豆腐用的是卤水(这东西据说是海水晒盐以后留下的氯化钾或氯化镁的饱和溶液),用量很严格,多少都不行,也没有比例可循(和豆浆的浓度、温度有密切关系)。

母亲一手拿着瓶子,用一线粗细的流量倒入,另一手拿勺子快速而均匀滴搅动着,直到她感觉可以了,才收起瓶子,把盆子盖上盖子。

等豆浆凝结成豆腐脑,就是我们开始盛宴的时候,每人的碗里都盛满热乎乎的豆腐脑,浇上早就准备好的卤汁,大快朵颐。

06

之后就是压豆腐。

把已经凝结的豆腐脑一勺一勺放在铺好纱布的容器里(一般就是方形的木盒子)然后盖上木板,压上石头。

等着豆腐脑沥出了水分,揭开木板,水豆腐就做成了。

晚上把一部分水豆腐放在屋子外边,第二天就成了冻豆腐,把黑黄色的冻豆腐块码放在缸里,可以存放很长时间,以后炖白菜,炖酸菜的时候再也不会那么单调了。

剩下的一部分水豆腐,撒一层盐面,腌一晚上,彻底沥干水分,或许还要再上锅蒸一下,就成了真正的豆腐干。豆腐干一层层码在瓷盆里,再撒上盐面,就可以保存更长的时间,未来的饭桌上就会有了更高级的期望。

咸豆腐干是一种奢侈品,并不能随时享用。但是在头疼脑热懒得吃饭的时候,是可以作为条件和母亲提出来的。母亲恩典我们去拿几块,我们便如蒙大赦,终于不用再吃那个难闻又难咽的臭“酱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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