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莫斯科的夜晚
我们国内流行一首苏联歌曲,名字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曲调非常优美,带给人无限遐想。
到了莫斯科之后,我们也惶惶着要去逛莫斯科的夜景,伊万很高兴地答应了,说是要带我们去街边市场吃晚餐。
这个街边市场很小,只摆着十几张塑料桌子,比国内的夜市规模小得多,人也不多,倒是显得安静。
市场旁边有几个摊点,卖的啤酒饮料居多。啤酒品种特别多,有俄罗斯产的,也有德国产的,主食却很单调,只是快餐,热狗、土耳其烤肉等。
这可能和俄罗斯人的饮食习惯有关,他们不喜欢像我们一样煎炒烹炸,而是更钟情于啤酒。
我们找了一张桌子坐定,每个人叫了一份土耳其烤肉,一杯扎啤(小号杯子),边吃边聊。
那烤肉的形式很特殊,在国内没见过的。案子上竖着一根粗大的不锈钢钎子,钎子上串着的是鸡肉,鸡肉非常多,串成了直径二三十公分高度四五十公分的肉囤子,肉囤子边上竖立着一个电热器,电阻丝发着红光,烤得鸡肉滋滋直响。
那个摊主偶尔转动一下钎子,把烤好的一面转过来,用刀从肉囤子的侧面削下一些来,再拿一个夹层的面饼,把鸡肉塞进去,再加一些洋葱丝胡萝卜丝,倒上一些调料(沙拉酱),这就完成了一份。
听着伊万和摊主谈话,好像这东西是叫做“莎士利克”,六千卢布(老卢布)一个,折合人民币十元左右。感觉这东西价钱有点贵,但吃起来味道很不错,还比较符合咱们的饮食习惯。
同行的老卢大哥会吸烟,他说要尝尝俄罗斯的香烟,我自然是主动代劳,跑到边上的售货亭去买香烟了。
俄罗斯香烟的品种也很多,我看得有些眼花,也不知道啥样的算好的。只是看了价格,挑着贵的买,总该是错不了吧?
我发现售货亭里有好多零卖的香烟,每两根用订书钉订在一起,标价几十到几百卢布。仔细看看几乎每个品牌的香烟都有这种两支的组合,我想这大概是为了方便人们购买吧,整盒购买太贵,人们手里钱又不多,这也算是一种促销的方式吧。
转身回来,我正想把这一发现告诉朋友们,却看见我们的桌边站着一个俄罗斯人,正在和老卢大哥握手呢,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问候寒暄。
我很纳闷,老卢大哥原来还有俄罗斯朋友,我咋不知道呢?
那俄罗斯人和老卢握过手,径直就端起桌子上那杯扎啤,一饮而尽,然后潇洒地离开,那杯酒是我放在那里的,刚喝了两口。
我问老卢大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呢?老卢也很纳闷,说他并不认识的,只是人家过来寒暄,出于礼貌,他必须客气一些,也要站起来和人家握手才对。我又问伊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伊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很简单,他只是想喝酒而已。
吃罢了晚餐,伊万带我们去了一家大酒店,进入了一个豪华的舞厅。
伊万说这是莫斯科有名的迪斯科舞厅,他要让我们体会一下当下俄罗斯青年的生活。
舞厅很大,装修也很豪华,那种风格是国内很少见到的(实际上我在国内也没去过这种场合),里面的灯光很炫,感觉有些光怪陆离。
我们进去的时候,舞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但都是青年男女。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到俄罗斯的社交场合,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但是眼睛却没闲着,不时地扫视四周,打量着这些俊男靓女。
说是俊男靓女一点儿也不过分。俄罗斯人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身材都特别高挑;五官都特别有立体感,轮廓分明,面庞显得非常英俊;加上他们特有的那种昂扬的气质,显得特别朝气蓬勃。他们的着装都特别前卫、开放,很个性化,这和我们国内青年的内敛、文静、含蓄截然不同。
激越的舞曲响起来了,所有的青年们都跳进舞池狂欢起来,伊万也招呼我们一起跳舞,但是我们那里会呢?在我们百般推辞之后,伊万自顾自地跳起来,剩下我们三个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显得特别另类。
跳了几曲之后,主持人宣布进入抽奖程序。原来,我们在进入大厅的时候,摄像机自动为每个人拍下了图像,现在屏幕上不停地变换着头像,直到主持人喊停,最后定格的那个人就是获奖者。
舞厅内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期待着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幸运儿。而这种最直接的抽奖方式,对我们这些专门研究彩票的人来说,只是小儿科,因此也就兴味索然了。
舞厅里喧闹的气氛和高分贝的音响震人心魄,让我们觉得特别局促,因此催促着伊万赶紧离开,而伊万显然还意犹未尽,噘着嘴,非常不情愿地带我们离开了舞厅。
此后几天,伊万或是借口有同学聚会,或是托辞白天太累,再也不带我们去逛夜景了,而他却单独行动起来,每天晚上出去,如鱼得水的一般。
我们就只能在住处附近到处转悠,边熟悉周围的环境,边看看附近的风光了。
我们住宿的宾馆位于莫斯科河畔,河岸绿草茵茵,环境非常优美,夕阳西下,河水映照着夕阳,金光闪闪,让人想起徐志摩笔下的康河。
但此时此地的莫斯科河两岸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显然比康河更具有现代气息。
河边的公路上,停着一溜儿高档的汽车,奔驰、林肯,都是那种加长的版本。这种土豪款式,在国内都没见过。我们三人都觉得特别新奇,一辆一辆地品鉴着,欣赏着,赞叹着,不知不觉走得远了一些。
突然,“嘎”地一声,一辆拉达警车停在我们前面,下来两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警察,胸前挎着冲锋枪,径直朝我们走来。
“帕斯巴勒特(护照)、威扎(签证)”,
警察说的是俄语,但是我也能听得懂,之前听伊万数次说起过,我学会了。
但是我们身上只带了护照,而签证文件(与护照是分离的)在伊万那里保存。他不肯把所有的文件都交给我们,一是怕弄丢了,二也是怕我们脱离了他的监控,成为非法移民(这或许是伊万他们旅游公司的业务规定,并无可厚非)。
我们把护照交给警察查验,警察嘴里叨咕着“威扎”,我向他比划威扎(我比划着张纸的形状),然后说了两个单词:别尔沃契克(翻译)、闹篾勒(房间),又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动作。我示意警察和我一起去宾馆,但警察根本没理我。
“巴热阿鲁衣丝达”,
警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我们三个人请上了警车。
几分钟后,我们被带到一个警察局,这个地方规模不大,看样子也就是相当于我们县城派出所吧。
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有一个警察中尉坐在那里(俄罗斯警察的警衔和军队是一致的),对面是一条长凳,凳子上坐着一个黑瘦的男青年,看他那双凹进去的眼睛,样子像是越南人。
长凳的背后是一间用铁栅栏隔出来的囚室,里面黑着灯,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令人奇怪的是,没有人来问话,那个中尉自顾自地忙着。
就这样沉默着,大概过了三四十分钟,我再也憋不住了,操着小学二年级水平的英语和那个警察打起招呼:
你好,我从北京来,我是旅游者。
我知道我的英语很蹩脚,但是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说话。
我估计他是听明白了,他张嘴和我嘟噜了一串俄语,我耸耸肩,表示听不懂。
于是他又低下头去看文件,不理我了。
过了有两分钟,他抬起右手,向我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我瞬间就明白了,于是把我口袋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达冒益(回家)”,警察中尉低声说了一句。
我听懂了这句话,赶忙谢谢他,回身招呼两位哥哥匆匆出了警察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着河边往宾馆方向走去。
马上就要到宾馆的时候,身后又传来警笛的声音,我们三人不禁紧张起来:“又来警察了,难道还要被抓进去吗?”
警车减速了,车窗摇了下来,又是刚才的那个警察,不过这次他只是朝我们诡异地笑了笑,径直开车走了。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