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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3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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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我对你赤子之心永存

To you:

Long time no see,深山的诸位。

特地看了一下深山的历史消息,略带惊愕地发现自己最后一篇投稿是去年的12月31号发布的——也就是说,这是我今年的第一份稿件。

这份稿件没有在越地海港带着湿气的寒风里出现,没有在山村喧闹的鞭炮声里出现,没有在木棉似火燃烧的时节里出现,没有在逝者坟上离离的野草堆里出现。跨过一百五十个昼夜更迭,对于一些人而言,大概已经是恍若隔世。

来写点东西吧,我想。

初夏的脚步声又靠近了些微。

“当冬日带回沉暮,春景携来复苏。”

那时的我已经知道,自己是等不了这么久的。

大概金中产的每一个留学生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吧。继续呆在校内,日复一日地将紧凑的日常延续下去,是难以得到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来准备所需要的绝大部分材料的——标化成绩、社会活动、学术奖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只有那些顶儿棒的人,才能做到兼顾两方而游刃有余。

我做不到。

所以大年三十那晚上,我没有去看春晚,而是在盯着自己的日程表发呆。“看来是只能走了,”心底的呼声越来越大,“已经找不到空隙来沉湎什么温柔乡了。”

那就走吧。休学的申请倒是办得比想象中还来得顺利;只不到一周,我就拿到了收拾铺盖卷走人的许可。这确实是快了点,快得我站在校门口的伸缩门那儿望向坡顶权作告别时,还有点儿无所适从。

还真有点儿无所适从啊。

究竟是夜太长,还是白昼里也掺了梦。

开头那会儿,确实是睡不舒坦。一晚上翻来覆去的作上四五个梦,醒来天还没亮透,从窗口的方向望不到日出,只有隐隐作痛的头颅和聒噪不堪的闹铃作伴。这种感觉可称不上美妙,只让人抑制不住狂躁。

刷牙洗漱更衣出门,在旅店嘈杂不堪的餐厅里一边进食一边背单词,然后骑上共享单车径直奔向新学校。这一切都发生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熟人更没有朋友,只有讲着难懂方言的“本地人”们;而我对他们而言,也只是这座大城市里又一个无足轻重的异乡人。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当理想和现状都相离甚远,连物理的距离都被拉得漫长,原本能够传达的情感也变得难以传达,原本能够维系的关系也变得脆弱不堪。

久未相见的友人们谈起曾经关切的事情,扫视一遍又一遍聊天记录也找不回那种温暖的感觉;渐渐的渐渐的开始疏于在群聊里露面,只是偶尔发个表情包,再让一切重归沉寂。

比对起大洋彼岸,这已经算是仁慈。

而当忙碌的求学生活运转起来,当十二点写完作业五点起床的作息成为常态,当挣扎已被宣判死刑,麻木也就扎根脑海。只是摁掉闹钟并尽力忍住不把它摔到地上的时候,尘封的慌忙无措会短暂苏醒:我开始对自己早已偏离“常人”轨道的人生前二十载产生质疑。

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悲伤,可我早已忘记抱头痛哭的方法了呀。

常想起顾贞观那句“我亦飘零久”,颠沛里满是卑微;而这又有几分概率,会成为我的写照呢。越想就越觉着前途未卜,越觉着前途未卜就越发愤懑悔恨。幼稚地坚信着万事万物都线性相关,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的一切中的一切都理应有迹可循。

可我分明踏着一条罕有人迹的路,哪有谁来为我点灯?

其实世上本没有路。

日子不等人地一天天过,慢慢的也就想开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路标,什么导向。我们的生活本就是广袤无边的大地,山川河流同原野朝夕共存。人为地划定道路,将“寻常”同“异常”区隔开来,为自己的不同而惆怅哀叹——这只是在织独头茧。

单词还是一样的背,单车还是一样的骑;大城市的嘈杂和冷漠并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偶尔会试着绕点远路去吃更美味的早点。这时路旁盛绽的满树粉花,正正巧被收入眼帘。

原本这座城市的晴时雨,带着水乡独有的,淡淡的辽远的温柔;而彼时的我只把雨拟作阴冷的信使,让自己蜷居在灰色的孤屿里。

无形的约定俗成的道路,阻隔着、消磨着尚未成熟的青年们。

当前途的预测结果是无解之时,名为青春的忧愁的机关,正缓缓地运作着。在十七岁的春夏交接里,有的人丧失了生活的颜色,有的人决心逃离束缚永不复返,有的人在阵阵梅雨声里进行着不假思索的循环,而也有人只是单纯期盼着接下来的雨后天晴。

而我只是期盼着,十七岁的我们,跳脱出既定的灰色道路,自由奔驰在山川原野间的那一天。

盛夏终究会到来,纵使偶有台风藐视众生般北上,也抵不住北回归线树荫里蝉鸣声此起彼伏的欢唱。走出丛林造就的迷宫,原野的风携着泥壤和青草的香。

然后让我们约定好,在那时要把冰糕摆满桌子,把电风扇开到最高档,然后在藤蔓掩盖的窗台下,把帆布涂的满满当当。

Brave invisible world,失くした色达を照らす。

图片来源@猫眼中的平行世界

深山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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