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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来66——69

👀66

何必来连眼睛都不用睁开,凭耳朵就知道又回到了瀑布下。更何况那条光溜溜的大鲤鱼掉在他的怀里,衣服鞋袜又一次被打湿了。

等他睁开眼睛时,恨不得一下子就跳进深潭。可他还是劝住了自己,放掉鲤鱼,沿着石路走下山去,他重新又来到潭边,倒要看看这一次祝福会不会来。

果然没一会儿,祝福仍旧骑在那匹老马上姗姗来迟,老马走得虽然很慢,却还是越来越近。

不过老马这次很乖,想必是刚挨了打,耷拉着脑袋。

祝福爬下马来笑道“第五十八次!”

何必来也折腾累了,一屁股坐在潭边草地上,似乎想起什么又离着潭边远了些才坐下。

瀑布于远处从半山腰倾泻而下,落到潭中发出轰轰响声,这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

祝福道“你信了吗?老夫并没有骗你。这真的已经是你第五十八次见到我。”

何必来看着祝福那副得意的样子,念头却在迅速转换。

祝福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他完全没必要编瞎话来骗我。假如我真的陷进这小轮回之中,他并不需要来掺和,我就会一直轮回到第九九八十一次,然后就再也不会清醒。

因此祝福所说的都是真的,而这真相只是属于他所以为的真相。

祝福等得不耐“娃娃!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何必来淡淡一笑“没必要信,也没必要不信。既然我能自己来到镜中,祝前辈也应该知道我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用什么心思。”

祝福奇道“你这样说倒像是我在骗你了?”

何必来笑笑“你并没有骗我,因为那第五十八次是你真实的经历,而非我的,那八十一次也是你的劫数,与我无关。”

祝福一惊“怎么可能?你若不来我如何见你?”

何必来哈哈大笑“我来了你也未必见过我,比如第一次第二次。祝前辈看似清醒着,其实你早已经醉了。时光既然可以穿插,也就可以重叠。你看见的是我,可也未必就是我!”

祝福不可置信的摇头“这不可能!我明明都是亲眼见到你,每次都劝你要保持清醒。是你不信!果然你还不信。这可怎么办?”

何必来点点头“是!我没有不信,也没有信。只要我的念头一偏左或一偏右,就会着了道,我既然能穿破虚镜,绝不是凭运气。”

“小子!你太张狂。你或许是有些本事,可盲目自信是会害死人的。”

何必来笑笑“你是第十三个被拘在这里的祝员外。十三乃是一个神秘数字,佛教传入中土分为十三宗,寓意功德圆满,大成。只要你再被困入循环中,镜妖所造的幻境将在虚空中成为永恒,那时你们祝家列祖列宗都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十三?不错!算算自从有了祝府到我这里正好已经是第十三代。我不可能也被迷,所有一切我都清清楚楚记得,绝不可能是假的,”

“祝前辈,庄周在梦中以为自己是蝴蝶。醒后仍在蝴蝶梦中,以为蝴蝶才是他。你也在梦中!”

“不可能!绝不可能!”祝福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清醒之人,我要从画中出去问我爹!”他说完纵身一跃,进入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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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来看着潭中溅起水花,回头看看老马“你这畜生倒清醒,有时候人就是想的太多,容易把自己困在里面。老马!你想不想从画里出去?”

这马原本低头吃草,听到何必来这样说撒蹄子一溜烟的就跑了。

何必来不禁好笑,一匹马有草吃有水喝,还不用时时被人骑,在最坏的环境里,恐怕这已经是最好的生活。

这样一想,何必来也就明白了那十二位祝家列祖的心思。既然不能改变,何苦自寻烦恼。

何必来站起来纵身也跃入潭中,等他睁开眼睛,这已经是第四次见到茅屋前的画。

很奇怪,祝福并不在这里,何必来明明见他跃入深潭,不过他并不奇怪,在这个镜中井中,再离谱的事情发生也不奇怪,能做到的最好准备就是随机应变。

于是何必来大步走进茅屋,祝梅君仍旧在画那永远也画不完的山水。

此刻他又盯着画露出不满神色,何必来真想过去把这幅画撕掉,可他忍住了。用脚指头想,这画就算撕成毛絮,也会恢复如常。

恰在此时一只蚊子飞了过来,何必来连忙后退一步,以防自己手欠打上去。

祝员外像上次一样拍了一下,依然拍空。何必来双手揣袖,看着祝梅君。心想:既然这条鱼是开启山水画的大门,我就偏偏不去碰这画,让第四次终止,只要一层层退出幻境,就会离着真相更近。

祝梅君锁着眉头在叹气,何必来抱着胳膊在得意。

就在此时祝福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见了何必来叫到“你怎地还在这里?已经是第五十九次,老夫的话你就不能听吗?”

何必来望着这个冥顽不化的祝员外,哭笑不得。

祝梅君的笔悬在空中,祝福喊到“我的爹呀!你就不能画条鱼吗?瀑布里应该有一条鱼呀!”

何必来真要被他气哭,真有些怀疑这位祝员外是镜妖一伙的。

没想到祝福此刻精神几斤崩溃,见他父亲不为所动。索性一头撞向桌角不想活了。

何必来来不及想连忙去拦,却不料祝福原本就是作伪,何必来只觉手指一痛,被什么扎了一下。

祝福趁何必来发愣一刻,已经用利器上何必来的血点在瀑布中。祝梅君一见欣喜若狂,几笔就勾勒出一条锦鲤。

此刻,何必来有气无力的坐在深潭边上,他的手指完好无损,祝福笑道“你捉妖或许比我强,功夫可未必如我。你忘记老夫最喜骑马,年轻之时曾经打败一座山寨,汉生他娘就是我从山寨救下的压寨夫人,这次你相信我没骗你对吗?”

何必来站了起来,转身就向着山上走去“我终于明白了,画中这一关不闯过去,就总有法子让你爹画鱼把我送回来!”

祝福也想跟上去,没想到那匹老马不知在哪里冲了出来,一蹄子又把祝福踢入深潭。

何必来对老马深施一礼“这下我要上山,不去画那条鱼,咱俩都能暂时安静一会儿了。”

何必来施展神功,在将要到山顶时追上了登山的祝员外。只见那祝员外一边擦拭着额头,一边看着山顶,累得气喘吁吁。

何必来想不出如何唤醒他,只好去到山顶,此刻琴声正弹到中间部分,犹如湍流撞击岩石,声声急迫。

何必来注意到这位弹琴者稍微有一个扬颚动作,显然他也是在等那位知音者,或许等的就是正在爬山的祝员外。

但一个问题出现了,既然登山的祝员外没有登到过山顶,两人不可能见面,那他又是在等谁呢?难道是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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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来想到下棋的四位祝员外和做菜的五位祝员外,这些本是祖祖孙孙的辈分,却为何能同时出现做着同一件事?

这本身就很离谱。简直连做梦都没人敢这么梦。可在这里却真实的发生了。更奇怪的是无论是在画中还是画外,每一位祝员外都是乐得自在,那鬼哭狼嚎声是怎么回事?

祝汉生没必要骗他,那就是有哪个环节不对劲。为什么每一位祝员外都如同行尸走肉,偏偏就有一位祝福懵懵懂懂?

何必来越想越没有头绪,很明显弹琴者和登山者他是唤不醒的,究竟怎么才能破除这个幻境?

此刻镜外尘妖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我这拿着法器却不能交给何必来。”

树妖也是一筹莫展“可惜我也无法进入。除非……”

“快说呀!再拖延恐怕就晚了。”

树妖叹了口气“除非我把镜妖招来,他一直想让我入镜中为奴,只能这样了!”

尘妖连连摇头“这可不成,你受那么多折磨都没有屈服,绝不能就范。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树妖寻根问道“你请来什么法器?”

尘妖拿出一个玉色小哨子“消音哨,我当时想着镜妖幻月全赖笛子惑人心智,这哨子既然能消音,说不定正是笛子的克星。”

寻根眼睛一亮“听说人类都有过梦魇,很难自己醒过来,除非有人看到他痛苦挣扎把他叫醒。倘若这镜子里就如一场梦般,这哨声会不会也能穿过镜子制约笛音?”

尘妖把哨子递给寻根“你来吹,我满身污垢,恐脏了法器。”

寻根摇摇头“如若法器还需寻个好颜面,那它也不过是个俗物。既然是你寻来,想必与你有缘,还是由你来用,我来护法。”

尘妖对着法器拜了三拜,这才拿起哨子送入口中。这哨子入口温润如玉,芳香怡人,尘妖气沉丹田,用力吹出。

原以为是尖锐的哨音,结果哨子却发出一声如蜜蜂般的嗡嗡声,尘妖只感觉方才还温润的哨子瞬间变得冰冷。尘妖冷得牙齿已经开始打颤,可他救人心切,并没有停止,仍旧凝神用力吹出。

这哨音变得越发低沉,丹室中桌面上摆着的瓶瓶罐罐开始震动,发出叮叮当当声响,没一会儿竟然都崩裂开,里面粉末丹药洒了出来,药气扑鼻。

再看尘妖此时的脸开始发青,并冒出森森冷气。寻根没料到是这种景象,连忙奔过来用法力燃起手指为他升温。

可惜这点火的热量对于尘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此刻只见尘妖的脸上,身上开始蒙上一层薄冰。寻根体内真火不住源源送出,将尘妖身上冰屑稍微融化,冰水一滴滴掉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黑水,发出阵阵恶臭。

哨音仍旧在吹响,嗡嗡之声源源不断传出,尘妖拼着自己千年修为尽毁,也要救出镜中人。

他心中只有对镜妖的彻骨仇恨,今日就算冻成冰块,也要让镜子碎裂。

寻根眼见尘妖将要被冻僵,心中一狠,将内火外燃,整个人顿时被火光包围,他扑过去抱住尘妖,为他取暖。

哪怕拼着燃尽最后一根骨头,寻根也要救尘妖,这个连名字都卑微到不配拥有的尘妖是他的朋友。是曾陪他度过最难熬时光的知己,人类可以士为知己者死,他也可以。

69

何必来苦思冥想着如何能够破解琴声,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阴云密布,有雷声如滚磨般隆隆响起,天色也暗了下来,眼看就是一场暴雨袭来。

何必来连忙躲入亭子里,祝员外的琴声仍旧不紧不慢的弹着,仿佛这场将来之雨跟他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何必来看着天象变化心中反倒高兴,在这个幻镜之中,最可怕的恰恰是没有变化。只要有变化,就能一分为二,变好或变坏。无论变好或变坏,都比陷入僵局要好。

就在这时空中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无巧不巧这道闪电正好劈在琴弦之上,铮的一声,弦断了一根。祝员外仍旧在聚精会神的弹琴,对外界变化不为所动,只是少了一根弦的《高深流水》变得有些生硬。

紧跟着又一道闪电劈下,琴弦又断了一根,祝员外的手还是会在断掉的琴弦处虚弹一下,只不过琴音更加单调,别说流水,连小溪都不能算了。

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了下来,琴只剩下一根弦,此刻琴声比弹棉花的声音好听不到哪里去,终于最后一道闪电把最后一根琴弦也劈断了。

宫商角徵羽全部成了断弦。

就在此时狂风大作,亭子顶开始摇晃,茅草飞上了天,终于整个顶棚被风吹上了天空四分五裂。

就在何必来眼前,弹琴的祝员外面目也被风吹吹得渐渐模糊,何必来连忙伸手去拉他,竟然拉了个空。整只手都从这位祝员外的身体中穿过去,又一阵狂风吹来,祝员外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声,竟然与琴一起变成沙砾被吹散。

何必来连忙奔下山去找那位爬山的祝员外,就在他站起来之时,整座山开始摇晃崩塌,巨大的山石向山下滚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何必来伸手抓住松树,可这松树竟然也变成了沙砾,毫无可凭借之处。他耳中只听到与方才一样的鬼哭狼嚎声,那位爬山的祝员外也化成了沙砾。他只觉身子一倾,就不可控的向下坠去。

何必来就在这些沙砾之中坠落,一张张祝员外的脸在他面前土崩瓦解,房子,茅草屋,小桥,流水,棋盘,锅碗瓢盆尽数在他眼前化为沙砾,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如怨妇,如泣血,如北风呼啸。

何必来连忙使个千斤坠落下,只见此时整个天空变成血红色,绿地变成赤黑色。并有丛丛地火从地底喷发出来。

雷声还在响着,闪电划破血红色的天空,每一道闪电劈下都有惨叫之声响起,何必来心中涌出两个字“地狱!”,这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个紫色身影,看着那么孤独那么可怜,何必来走了过去,心中戒备。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掩面哭泣的女子,何必来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只是哭得香肩抖动,似乎有天大的委屈无处伸张。她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含泪梨花带雨,欲语还休。

何必来不觉心中一酸,顿时生出些怜爱,想要保护她。

“你是谁?因何在这里?”

那女子轻启朱唇,声带哽咽“我本祝家女儿,被拘在此地。求英雄救我!”

何必来进入祝府一直都没有见到祝府女眷,难道那些女眷也被镜妖困在镜中?

“你不要怕,镜妖幻镜已破,我这就带你出去。”

那女子惊慌失措的一把抓住何必来衣袖“你真的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好害怕!”

她的脸与何必来只有一尺之隔,吹气如兰。何必来正值血气方刚,平时修的又是童子功,哪里与女子有过这般接触,心中一荡,眼神渐渐迷离。

那女子轻启朱唇一点点靠近何必来“你不要丢下我,要和我一起长相厮守。别留我对着镜子独守空房。”她的声音轻柔,似求,似嘱,似怨,任何男人听了心都会软。

就在此时,一串滚磨雷又响起,一道道闪电劈了下来。何必来心中也是一震,顿时清明,爆喝一声“孽障!还不现出原形!险些着了你的幻术。”随着一道闪电,何必来甩掉紫衣女,他的宝剑已经劈出。

紫衣女现出镜妖幻月原形,她原以为自己阴谋即将得逞,凭着这幅样子,她曾迷过无数男子,得以盗取灵力修炼人丹。就连宋嗣也是被她这幅样子所迷。

何必来剑气如虹“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镜妖幻月一晃身子竟然身长一丈,他口中吹响了笛子。

雷声不断,闪电不息。这笛音如裂帛之声,在雷声中穿插响起,竟然将雷声渐渐遮没。

何必来凝神于心,御剑飞行。原本不可追寻的笛音,竟然被飞行的宝剑一次次割断,每割断一次,镜妖就矮上三寸。

只见此时何必来眉心现出一片湛蓝光晕,这光晕渐渐扩大,他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与宇宙融于一体,进入到无我无妖的境界。

幻月的脸渐渐变成土灰色,笛声戛然而止,突然他脸上炸开一道裂痕,紫黑色的血崩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道裂痕,他整张脸就像镜子一样碎裂,他怪叫一声颓然倒地。

何必来收起元神,解开妖囊大喊一声“收!”,镜妖顿时化为一缕黑烟进入锁妖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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