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3）
每天清晨，高远山到这里背英语，背到口干舌燥，背到喉哑唇裂。
这是一处废弃的栅栏门，铁门外对着一条热闹的小吃街，门内自然成为校园僻静的一隅。铁门和两边墙上爬满青藤，舒展着翠绿的叶子。附近有一段歪歪扭扭的老石墙，墙面上爬满蔷薇，墙上面是一块草坪。
柔和的阳光被切割成几何图形，打在西边的墙上。不时听见一两声清脆婉转的鸟鸣，却找不到鸟的影子。外面的市声不时侵进来，好像遥远的涛声。
冗长繁复的英文句子，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的字母像蚂蚁的队伍，毫无汉字的灵动，毫无汉语的节奏和美感，这让远山苦不堪言，恨不得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符号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出现。高中时候学英语似乎没这么痛苦，现在怎么了？
忽然，一个清亮柔美的声音让远山心头一振，像从宽阔的湖面上吹来的风，像湖面荡过来的层层细浪。
晨晨！她在校园电台朗读我的诗！
她走路很轻
乌黑的辫子温柔地垂着
她娴静的样子真美
笑意从羞涩的嘴角漾出来
她走过，空气都是香的
她端一个白色的饭盒，
走过操场的草坪
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
多少次想走上去
把写给她的诗递到她手里
多少次却被自卑制止
多少年后
各自消失于茫茫人海
她不会知道
那首小诗依然夹在我的日记里
诗的名字叫:青果
啊，我的诗，我的诗竟然这么美！
远山不由自主地收起英语，走出这个狭仄的角落，迎着晨晨渐渐清亮的声音，来到电教大楼。
电台的门紧闭着，远山费好大劲，推开一条小缝。
播音已经结束，晨晨笔直地坐在麦克风前，认真地翻阅着稿子。远山轻轻侧身进去，她都没察觉。
晨晨看完稿子起身，发现远山。“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播音室不许随便闯入吗？”
“你不知道未经允许随意播放别人的诗是侵权吗？”
“哼，原来你是维权来了？”
“不完全是吧，我本来是被你的声音吸引来的。进来发现你冷若冰霜居高临下的样子，才陡然产生自我保护意识。”
晨晨走近，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我在节目里读你的诗也不行吗？”
“好啊，”远山情不自禁地上前拥住她，“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以后我的诗都由你在节目里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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