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李兴华随从工作人员来到纪委办公楼三楼，走近讯问室门口的时候，申雪从里面走出来。
李兴华停住，不由得叫一声“申雪”。
“李老师。”申雪站住，同时眼圈红了。
李兴华望着她笑一下，点点头，走进讯问室。
他感觉一双流泪的眼睛在背后望着他，一直到讯问结束。
他走出纪委大楼，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李老师！”申雪从甬道旁的树丛里迎出来。
李兴华微微一愣：“申雪，你还在这儿？”
“我在等您。”申雪垂下头，接着又抬头望着他，“对不起李老师，我给您添这么大麻烦。”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李兴华表情凝重，“我得罪了人，让你受连累。”
“不，如果当初我不给你写信不要求调动工作，他们就抓不到把柄。”
“未必，”李兴华笑一下，“诬陷你的人总会有把柄的。再说，我那样做有什么错？”
两人走出纪委大院，来到一家餐馆。
“李老师，我不饿，你想吃什么就点吧。”申雪把菜单递给李兴华。
“不饿也得吃，看你都瘦了。”李兴华望着她，“越是这时候越要吃好饭，只要身体棒棒的，什么也压不垮。”
申雪点点头，又说：“我这些天在想，我这个学生怎么这么让您操心呢。上高一的时候处在逆反期，我的情况又特殊，让您费尽心思，成天围着我转。如今我总算成人了，在您身边工作本来是好事情，没想到还是这么让您操心。”
李兴华笑一下，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学生：“申雪，不要这么说。我教过的学生不下几千，可是大都各奔西东。我很高兴遇到你，而且能够共事，这是缘分。想起以前的你，看看你的现在，这是我一生最欣慰的事情，你让我更深切地体会到做老师的快乐和成就感。一个好老师不仅是把好学生变得更好，更要把所谓差生转化成好学生；不仅能把学生送进大学校门，更要让学生学会做人。”
“谢谢您，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申雪。”
“其实，回想起来你给我的更多。你让我更深地领悟到什么是好的教育，让我知道什么样的老师才是真正的好老师。工作上你也给我很多启发和帮助，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教育信念，明确了工作目标，让我知道当今需要什么样的教育局长，怎样做一个好教育局长。”
申雪笑笑：“李老师，这些我哪里担当得起呀。”
“教学相长嘛，教师就是在教学中不断成熟的。”
“想想以前多好啊，可惜我没有好好珍惜。如果时光倒流，我要重新做一次你的学生，而且要做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
李兴华笑一下：“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想做你的老师，而且还要做你的班主任。”
纪委讯问室。
冯月琴走进来，从容地坐下。
宽大的棕黑色写字台横向摆放着，坐在后面的汪科长朝她点头微笑一下，亲和而不失威仪。
“实验中学的事情该讲的我都讲了，我说过我会承担全部责任，请问汪科长还需要我做什么？”冯月琴端坐着，显得不卑不亢。
“今天请你来，不是因为实验中学的事情，而是跟李兴华匿名信的事情有关。”汪科长说。
冯月琴微微一怔，随即笑一下：“风马牛不相及吧，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把这两件事情扯到一起，而且用同一帮人来调查处理。”
汪科长淡淡一笑：“凭一般经验来推理，这两个案件应该是有联系的。市委也是基于这种考虑，才决定两个案件由一个调查组办理。”
冯月琴搭起腿，两手叠放在上面：“李兴华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汪科长又笑一下：“我也没说一定有关系，我们只是聊一聊。有个事实应该是确定的，李兴华第一次调动申雪的时候，当时你是教育局人事科长。”
冯月琴点一下头：“是的。”
“当时你有没有感觉到李兴华的做法有不妥当的地方？”
冯月琴想一下：“是有点儿不合常规，我也向他提出过。”
“李兴华什么反应？”
“他说申雪是个有创新精神的好老师，应该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冯月琴顿一下，“当时申雪是借调到实验中学的，不是正式调动。”
“李兴华调动申雪，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位好老师吗？有没有其他原因？这时候李兴华和申雪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冯月琴说，“但是，我知道在此之前李兴华和申雪素不相识。”
“是吗？”汪科长盯住她，“可是据我所知，李兴华和申雪是师生关系，这就意味着，他们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冯月琴笑笑：“你的推理非常正确。”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李兴华第一次调动申雪跟师生关系有关。”
冯月琴摇摇头：“我不知道。”
汪科长点点头，望着她足有半分钟，然后问：“李兴华第二次调动申雪的时候，你在实验中学担任校长，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冯月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半天才说：“当时，因为教学上的事情申雪跟我闹得很顶，但我还不想放走她，反对李兴华调她到教研室。”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校长，我可以这样做。”
汪科长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以为李兴华调动申雪是不合程序的？”
“没有，李兴华完全可以这么做。”
汪科长顿一下：“李兴华为什么又要调动申雪呢？”
“因为我把她调到政教处检查卫生，她教学上的才华得不到发挥。”
“就没有别的原因吗？这时候李兴华和申雪是什么关系？”
“我说不清楚。”
“你认为，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特殊的男女关系呢？”
冯月琴半天才说：“也许吧。”接着又摇头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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