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5）
校园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各种花木刚吐出米粒大小的芽苞，女生们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亮眼的衣裙，把校园装扮得姹紫嫣红。
远山好长时间没再发表诗歌，他也一直没见蓝诗人。
中午他从公寓楼出来，溜达到阅报栏前。北京一家中央级报纸上一个醒目的标题一下子吸引住他：全国青年诗歌大奖赛征稿启事。主办单位有中央宣传部门和最权威的文化机构，评委有文化部门领导和德高望重的老诗人老作家。
远山很兴奋，掏出随记本记下参赛日程、注意事项和投稿地址，然后去找袁晨晨。
他终于找到一个去找她的理由。
袁晨晨走出女生公寓，齐肩的秀发，米色宽松羊毛衫，浅蓝牛仔裤。
远山拿出随记本让她看，“全国青年诗歌大奖赛，成名的好机会！”
晨晨拿过来看一眼，“这种比赛多了，不是骗人的吧，现在有很多无知文学青年上当受骗的报道。”
“怎么会，中央部门主办的，好多著名诗人作家当评委呢！不信你看那份报纸，中央级大报，肯定是真的！”
“那就试试吧，参赛费多少？”
“没说要参赛费，这种大赛是为了繁荣文艺创作发现文学新人，不需要参赛费。”
“哦，也许机会真的来了，赶紧让你这文学新人见到天日吧！”晨晨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是呀，我也觉得！机不可失，你帮我选两首诗，今天我就寄去！”
晨晨想一下，“那天你念给我听的那首，'你的名字/在谁的心里/扎根发芽/你的青春/在谁的怀里/抽穗开花’。”
远山点点头，“那是写给你的。”
“写给我的诗都投去好了。”
“好，我这就打印诗稿！”远山转身就要走。
晨晨站着不动，“把我喊下来，就为了这事儿？”
远山站住，“对呀，这就是大事儿啊！”
“我跟你一起去吧。”
“太好啦！”远山兴奋地上前拉起她的手，“走吧，你还得帮我改诗呢！”
经过海棠林，两人不由的放慢脚步。一阵轻风吹来，身上一阵微凉。晨晨倚靠着远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绿叶的气息，肌肤的温热透出薄薄的小衫，又让他感到花开时那瞬间的热烈和迷醉。他低下头，她结实的乳房把小衫尖尖地顶起，随着气息缓缓起落，像新雨后刚刚拱出地面的小蘑菇。
晨晨忽然仰起脸，问他：“哎，你去过海边吗？”
“没，还没有啊。”
“昨晚我做梦了，跟你一起去了海边。很奇怪只有我俩，海滩上除了美丽的海星贝壳只有我和你。这无限延伸的海滩，这无边无际的阳光，这浩瀚无比的大海，只有我们两个人。世界好像从来就是这样，好像永远都会这样，就像海风亘古不变地吹拂。”
“真美啊！”远山把她搂紧。
晨晨闭上眼睛，努力扑捉着那个梦境，“阳光闪烁在金黄的海滩上，大海是一堵波涛汹涌的墙，银色的海潮不断从大海深处涌来，扑向海滩，瞬间化成美丽的泡沫，融入金黄的沙滩。大海有不竭的激情，海浪那义无反顾的绽放，还有那前赴后继的破灭，是多么悲壮啊！”
“放暑假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好啊！”
“以后我们生活在海边，买一套好大好大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俩相拥着，闭上眼睛倾听大海的声音，他俩沐浴着海滩的阳光，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辅导员梁老师通知高远山到系主任办公室。
袁晨晨的爸妈坐在办公室里。见远山进来，袁局长点一下头，马科长拉着脸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哦，这就是高远山同学，”叶主任介绍，接着又转向远山，“这是袁晨晨的家长。”
“不用介绍，都还认识。”马科长瞥一眼远山。
叶主任示意远山坐长沙发，远山没动。袁局长起身说：“老叶，不打搅你了，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叶主任扫一眼马科长，“也好，也好。今天不要急着赶回去，我们一定好好叙叙！”
“再说吧，下午给你电话。”马科长挎上包站起来。
三人走进楼前的小树林，到一个方形石桌前坐下。
马科长把小包往桌面上一放，“好久不见了哈，高远山同学。”她把胳膊搭在桌沿上，两手交叉握在一起，目光直视远山。
远山浑身血流加速，感到一种压迫感，身子不由的往后撤一下。
“去年高考后你做的事儿，我真没料到。那一千块钱是我真心帮助你的，可是你呢，你是怎么理解的？”
“好了好了，”袁局长朝爱人摆两下手，“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年轻人嘛，做事免不了冲动。”
“好，今天不说那些。”马科长平静一下，说：“我和袁局长一直对晨晨不放心，就过来了解一下她在这里的情况。我们听叶主任讲了，也听辅导员老师介绍了，所以叫你出来跟你谈谈。”
“谈什么呢？”远山一抬头，正好碰上她的目光。
“你一向很诚实，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跟晨晨谈恋爱？”
远山垂下头，“你去问袁晨晨吧，她说是就是，她说不是就不是。”
马科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胳膊离开石桌抱在胸前，眼光停滞在桌面上。袁局长摸出烟，取出一支点上。
马科长拉开包抽出一块纸巾攥在手里，笑一下，好像遇到一件多么荒唐而无奈的事情。“高远山啊，你现在是大学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会考虑一些事情了，你想想这怎么可能呢，啊？”
“学生嘛，就是要专心学习。这么好的时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怎么能白白浪费呢？”袁局长表情严肃，语重心长，“现在你们还不够成熟，各方面都不确定，不宜过早考虑个人问题。我已经明确跟晨晨说了，大学期间，乃至大学毕业两年内，不许考虑个人问题！”
“关键是，你俩差距太大了呀，你就没想想吗！”马科长接过来，“家庭背景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更不一样。晨晨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还是自由任性。你是农村长大，你有你的性格，你有你的生活习惯，你跟她怎么可能相处在一起呢，根本不可能呀！当然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哈，农村长大的孩子也有一些好的品行，比如说朴实啊，能吃苦啊，生活简朴啊等等。可是爱情是讲对等的呀，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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