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诞生到消亡——元大都的皇宫

中统元年（1260年），忽必烈初到金中都，住在东北郊的琼华岛上，当时是金朝皇帝的离宫，名叫大宁宫。至元四年（1267年），忽必烈下令以这里为中心兴建新的城市，至元八年（1271年）十一月，忽必烈建国号大元，因此这座城被叫做元大都，当时按照蒙古人的习惯称之为“汗八里”，至至元九年（1272年），元大都皇宫完成。

皇宫一共分成了三组，第一是以今北海琼华岛团城为中心的中心建筑，包括正殿大明殿、文思殿、宝台殿等；琼华岛东岸的一组宫殿群为大内，在今天紫禁城偏北一点的位置；琼华岛西岸一南一北修了两组宫殿，分别叫做隆福宫，原为太子宫，后改为太后居所，另筑太子宫与西侧；和兴圣宫，是皇子及嫔妃的住所。

 

琼华岛南部有个小岛名叫圆坻，又称瀛洲，是如今北海团城的前身，忽必烈盛酒的器皿渎山大玉海就放置在那里。

 

元大都则一直修到了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一共修了18年，之后金中都被叫做旧城，逐渐荒废。

 

有意思的是，中国的文字记载元大都皇宫的并不多，只有零星记录，仅仅是一些宫殿的尺寸和相对位置，其大内南门崇天门在今天故宫太和殿的位置，北门厚载门在今天景山后身寿皇殿的南侧，大内也有东华门和西华门，在今天两门的垂直线上，但是具体位置不同，它们左右相对，基本上等分大内南北。元大都的大内南北长1000米，东西宽740米，大致面积和紫禁城相仿。

反倒是外国文字对元大都、皇宫、包括忽必烈的住所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进行这项工作的人是马可波罗，如今成了轻奢服装和瓷砖的代言人。

 

按照马可波罗的记载，忽必烈虽然设计了大内皇宫，但是自己却住在琼华岛上的广寒殿里，这座宫殿，就是今天北海公园的白塔所在地，宫殿曾经存在至明朝万历初年，随后倒塌，在清顺治八年（1651年）在广寒宫原址修建了白塔。

 

马可波罗自称在中国生活了17年，虽说在当官，但是元朝史籍里却不见踪迹，近些年有人怀疑他可能没到过中国，或者顶多就是只在某个城给个大佬当幕僚，属于不入流的那种，然后觉得外国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用想象写成了他的那本书。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本是在欧洲引起了轰动，间接引发了大航海运动，是欧洲崛起的关键。也就是说，如果在十三世纪马可波罗没有闲极无聊上网发文的话，今天的欧洲可能仍然生活在不洗澡没有下水道披着麻片当衣服的野蛮生长气息中。

 

元大都是十三世纪全世界最大的城市，这样的繁华只持续了70多年。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淮右布衣朱元璋在应天府（今南京）称帝，建立明朝，随后徐达北伐，同年八月初二攻破齐化门（今朝阳门），完成了冷兵器时代唯一一次从南推北的地势逆袭，正统意义上元朝灭亡。

 

明初有工部侍郎萧洵，江西吉水人，他曾写了一本书《故宫遗录》，他在徐达攻克元大都后前往大都实地考察皇宫。有一种说法是他之所以考察，是为了拆除皇宫，这种说法其实是不对的，他在书里提到的琼华岛和大内建筑，在洪武、建文两朝依然存在，朱棣获封燕王后，他就以琼华岛西岸南侧的原太子府隆福宫作为自己的王府，建文元年（1399年），大侄子朱允炆失心疯了，呵斥朱棣僭越，朱棣上表自辩，说自从住在隆福宫里后，没有任意增减任何建筑，朱元璋赐给自己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因此没有僭越。由此可见，在建文朝，元大都的部分皇宫建筑依然存在，萧洵如果真的奉命拆除，没有道理要从1368年等到1399年，所以这个说法是说不通的。

 

实际上《明实录》记载，洪武二年（1369年），朱元璋召集群臣，讨论建都地点，有人提出背景，理由是元大都的宫室完备，不用重建，省时省力省钱。可见，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并无拆除元大都皇宫的意思，甚至还将迁都北京利用元大都皇宫作为一项提案来讨论。

 

当然我们都知道，明初建都南京，并没有利用元大都皇宫。洪武二年后，元顺帝的儿子被打成了游击队，国家的重心放在了建设南京上，元大都皇宫疏于保护，渐渐残破也是有的。

 

明初宋讷，曾是元顺帝时期的进士，归附明朝后任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监祭酒，他死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可以说几乎见证了洪武朝的全部。宋讷曾经在元大都做过官，后来在洪武五年（1372年）写了一首叫做《过元故宫》的诗，提到看到元大都皇宫稍显残破的样子，这个人文人气息很浓，悲天悯人，见到残破的皇宫还要写诗，然而却没有其他更多的怀念元大都皇宫的诗词了，由此也可以作证至少在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元大都皇宫没有拆除。

 

永乐四年（1406年），靖难之后的朱棣准备迁都回北京，下令修建皇城，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命令以元大都中轴线为中心、元大都皇宫偏南的位置修建宫城，元大都的皇宫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彻底拆除的，拆除的废料在金章宗修建北海堆土石成山的小山丘上越堆越多，最终形成了一座42米的山丘，时光荏苒，白驹过隙，238年之后，朱棣的后代就是站在这里看到了农民军攻入京师，城内一片狼藉，他留下遗书“苦我民耳”上吊自杀，两天后，他的尸体被发现，草草安葬，又过了一个月，被以帝王礼仪重新下葬，只不过那时的天下，已经姓爱新觉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