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皇城是一座什么样的城？

北京冬奥会即将于2022年2月开幕，世界目光将再次聚焦北京“双奥”古城。有着“内九外七皇城四”之称的北京老城，已经走在了成为世界级文脉标志的新路上。而皇城作为北京老城核心区，显然是人们了解北京绕不过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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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

北京老城由四重城郭构成？

经过漫长的岁月磨蚀，北京城墙在20世纪50年代迎来拆除高潮。当历史云烟散去，曾经被西方旅行家与巴比伦、尼尼微相提并论的宏大城郭体系已经仅余几处残段，今人只能通过老照片遥想它昔日的壮观。如果我们回溯历史，北京城的格由四重城郭勾勒——内城、外城、皇城、紫禁城。

内城城墙的范围大致与现在的地铁2号线重合；外城（也就是南城）范围在地铁2号线南侧与南二环之间的区域；紫禁城想必无人不知，也就是皇宫。那么，皇城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呢？

古地图《北京全图》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北京城的四重城郭

皇城≠紫禁城，皇城≠北京城。皇城是紫禁城外围，将紫禁城、景山、北中南三海等皇家园囿环绕其中的一片区域，是广义上的皇家领域占地范围，西方有学者把它称作“两墙之间”。这“两墙”指的就是紫禁城墙与皇城墙。如果把金代定都燕京、经营琼华岛的活动作为北京皇城营建伊始的话，皇城到今天已经800多岁了。皇城严格意义上成为皇都中心城墙围护的皇家领域则是元代，那到今天也700多年了。这样算来，北京皇城比今日紫禁城的营建早了至少100多年。

皇城墙大部分在20世纪上半叶被拆除。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所勾勒的空间渐渐被人们遗忘，甚至从小生活在此地的人漫步皇城区域，也意识不到脚下的土地是有着比紫禁城还年长的皇城。目前，还可以让我们一睹皇城墙风采的是天安门东西两侧红墙黄瓦的大墙了。此外，皇城西北角的皇城根遗址公园后来也复建了一段皇城墙，从此也可以看到它昔日的壮观。

掩映在树木之下的皇城墙（天安门东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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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皇城是一座什么样的城？

相较于皇宫，皇城是其外围服务于皇帝和皇家的专属区域。在这里，通常布置有宗庙、官衙、内廷服务机构、仓库和防卫，以及山水园林等建筑设施。元明时期，皇城是严格意义上的皇家禁地，有厚重高大的皇城墙环绕，城门也有卫士守护，隔绝了皇家与市井百姓。

皇城墙始建于元代，历经改建重建，在明代成为北京四重城郭中唯一一重由红墙黄瓦围就的城池。在元代，皇城墙因其独特的地位被称作“外周垣”，也因其形制和功能被称作“红门阑马墙”。19世纪的一些法国旅行者将皇城称作“黄城”，或许是“皇”与“黄”谐音，也或许因皇城墙上的琉璃瓦为黄色。直到今天，与之相关的地名仍被冠以“黄”字，如“东黄城根北街”。

东黄城根北街北端原址恢复的一小段皇城墙，

标识着曾经的皇城东界（李志学摄）

太庙位于天安门右侧，是明清皇家祭祀祖先的大型建筑，凡皇帝登基、亲征、凯旋、献俘等国家大型礼仪均在太庙举行。现存太庙与紫禁城同时修建于明永乐十八年，距今600多年。后来，嘉靖皇帝这位“基建狂魔”曾进行过改建，清顺治、乾隆朝也都曾修缮。新中国成立后，太庙改作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如今，一河之隔的故宫游人如织，太庙里宏壮至极的殿堂和它承载的一段皇城风云却少人问津。

现存太庙享殿为嘉靖二十四年重建告竣的结果，

中国最大的单体木结构建筑之一（李纬文摄）

社、稷为古代掌管土地和五谷的神，由于土地和食物对于国家的重要性，社稷后来成为江山、国家的代称。社稷坛比太庙晚一年建造，按照《周礼·考工记》“左祖右社”的规制，“左祖”太庙位于天安门东侧，“右社”社稷坛位于天安门西侧，主要用于帝王祭祀社稷神，以求国泰民安。坛为正方形，上有五色土代表天下五方，现为中山公园。民国以来的园林营造已经与明初的坛墠享殿合璧连珠，共同造就了中国城市公园史上的这处里程碑。

社稷坛的坛体（五色土）及拜殿（李纬文摄）

久困深宫的帝王，对于游山玩水的需求，远胜皇城外的普通百姓。皇城中的山水园囿满足了帝王之游的需求。北京城有着800余年的建都史，山水园囿的经营也与之一路相伴。金代定鼎北京，开始经营琼华岛，这是北京皇城里出现最早的建置。甚至可以这样说，正是有了金代对山水园囿的经营，元代才将皇宫的选址定位于此，也就有了现在意义上的皇城。建置稳定后的皇城，山水园囿已是洋洋大观，包括西苑三海、瀛台、兔园、乐成殿、飞虹桥等。北京皇城中曾有三座“山”，其中两座尚存，即景山和琼华岛，另一座不为今人所知的是位皇城西部的兔园山，在元代为太子、太后所居之隆福宫属园，到明朝则是皇帝登高游览之处。清朝以来被废置，今已消逝在市井街衢中。

兔园山的演变（左：《皇城宫殿衙署图》中的清初兔园山；

右：以类似形式对比表现《南村辍耕录·宫阙制度》中

记载的元代隆福宫西御园石假山建置，李纬文绘制）

明万历末年景山园囿推测复原图（东北望西南，李纬文绘）

西天梵境大慈真如宝殿，

如今现存规模最大的明代原木烫蜡楠木殿，

历经无数改造，仍峙立在太液池边（李纬文摄）

阐福寺五龙亭，北海的标志性景观，现存规模最大的明代亭榭组合之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烘托它们背后宛如龙宫的巨构（李纬文摄）

皇城中还有大量服务于皇家不同功能的离宫别殿、居止建筑、礼仪信仰建筑等；还有管理国家运行的各种衙署及掌管皇家安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的各种机构……皇城不仅是国家的统治中枢，同样也是皇帝及其家室作为人的生活空间。

800多岁的皇城，在历史上是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一墙之隔，皇帝在墙内，百姓在墙外，人们时常能看到皇城外的三五人群在谈论着宫闱秘事。因为再高大的墙，也不能绝对隔绝墙内外，总有些墙外人有机会进入墙内，也总有些墙内人想要走出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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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可以进入皇城？

深宫中的皇帝被无休止的政事和繁复的礼仪活动压得喘不过气来。作为人，他也需要放松心情、疏解压力、寄托信仰，以便投入新的一天。走出皇宫进入皇城的皇帝，与家人、臣子、侍从们一起登高抒怀、戏水游乐、赋诗作文。“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皇城的山水园林设施满足了皇帝和皇家的游览需求。

在皇城内，皇帝以内侍为对手参与投壶游戏

（《明宣宗行乐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

厌倦深宫大内的嘉靖皇帝，甚至把西苑建造成满足他个人宗教信仰的“道境”，俨然把这里当作道场。壬寅宫变之后，他留在了西苑居住，二十多年专心修道，朝政机要、章奏批答也随之而转移到这里。

皇帝和皇家是皇城的主人，大到他们的信仰生活、游览的需要，小到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要靠皇城供给和解决。围绕这些需求，相关的人员拿到了进入皇城的门票。首先是臣工百官，他们是这个国家得以正常运转的齿轮，他们分布于各自的机构衙署，维持着王朝运转。其次是皇帝及皇家的侍者，包括内侍、宫女、守卫等，他们为皇帝和皇家提供各种生活服务，绝大多数地位低下，甚至在濒死之时就要被转移到皇城之外——他们没有权利死在这里。再次是建筑工人，他们虽是平民，但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不但可以进入皇城，而且亲自见证了皇城的变迁。皇城的建筑并不是不变的，而是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如嘉靖皇帝围绕礼制问题与大臣争执了三十年，其中不知有多少建筑建了拆、拆了建。嘉靖皇帝的手几乎触及皇城各个角落，把他当作历代帝王中的“基建狂魔”非常贴切。

此外，皇城里还生活着各种动物。在元明两代，皇城中均有豢养动物的制度。这些生灵或出现在仪式中，或出现在围猎中，或陪伴主人，或被取用毛皮和肉，或仅仅是装点天家的兽栏禽房。

明代朝会期间午门前列置的六头大象

（《北京宫城图》局部，南京博物院藏）

皇城里坐落着各色各样的建筑，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和动物，不管它们规制如何、身份如何，他们都服务于同样的职能——深宫大内的主人和他的家族。800多年来，皇城的故事已大都被淹没在历史的迷雾之中，就连如今我们能看到的属于元、明两代的皇家建筑也寥寥无几了。在公众视野中，皇城越来越被淡化为紫禁城的一个模糊的附属部分。

好在我们并非对此一无所知，总有一些人承担了故事发掘者的角色，李纬文博士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为了讲述好北京城的故事，他漂洋过海来到万里之遥的巴黎，跟随法国著名汉学家顾乃安攻读艺术史与考古学博士。加上先前在巴黎读硕士的时间，九年的时间，他重新审视了他生活三十年的城市，将皇城视作一个完整而鲜活的城市空间，讲述了隐没在建筑中的故事，用一部50余万字的成果向世人展现了北京元明两代皇城300余年的历史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