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契

爱到中年以后，少了些浪漫，没有了激情，只剩下了日子。

日子是什么？那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是有了钱计划着花，也叫过日子。

这日子少了些想象，多了些现实，每天都过得一地鸡毛。搭伙过日子，就像脚底下的爬犁，滑倒那就算那，也不知道到哪算一站。

默 契

作者 :  李付春

　　爱，不是年轻人的专利，但是，年轻人所具有的激情在中老年人身上消退了；年轻人那种见面就拥抱在人到中年以后已经很少见了；年轻人经常挂在嘴边的“我爱你”，在中老年人中几乎不说了，但这不是没有了爱情，而是增加了一种亲情，还达成了生活中的一种默契。
　　有研究成果表明：恩爱夫妻到了中年以后，本身的性格脾气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原本不是一种性格的两个人，却变得非常相似，许多事情几乎是异口同声、步调一致，那是多年来磨合、包容所致。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两人的模样也变得异常相似，走在大街上，会让陌生人认为他们就像是胞兄妹。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会形成一种默契。
　　他俩结婚四十多年了，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介绍走进围城的。当然就没有那种花前月下的你侬我侬，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言，甚至大半辈子以来，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跟对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他们不会不懂这三个字的真实内涵，但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确实难以说出口。
　　自从他们结婚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将与那个她联系在一起，他就想到用自己的一生去呵护她。

　　儿女长大成人在城里工作安家以后，他们也被接进城市里，再后来也养成了饭后散步的习惯。但从我认识他们那天起，就没有见过他们牵着手走过路，从来没有，认识他们的人也都说没有见过。他们的散步好像就只是散步，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极少说话。
　　他们走在广场上时，总是一前一后，他在她前面三五步远的距离。尽管他没有回头，也不会超过五步之遥，她若因故停下，他也准会随之停下回头看她。也许他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也许是多年来形成的心灵默契。
　　当他们离开广场，回家走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时，他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他们之间的一前一后，像仪仗队一样，很快变成了一左一右。尽管没有说话，尽管他们之间只有不足三米的距离，他总是走在马路的里边，她却走在他的左边，紧靠马路边缘。

　　她本来会骑自行车，那是在乡下。现在进了县城，只要她出门，不管是遛弯还是买菜逛商场，要不他们一起走着，要不就搭乘一辆自行车，司机非他莫属。用他的话说，她自己出门他不放心。
　　不骑自行车的时候，出门办事或者散步回家，他们会搭乘的士。他总是先拉开后座门，让她先上车，然后用力关上车门。人过中年以后都有这样的问题，明明把门关好了，再去拉一下，验证是否关好。然后，他再坐到副驾驶座上。
　　他们的儿女早就发现了这个“规律”，在他们银婚庆祝晚宴上，小女儿说起这个疑问，问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回答，但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话语来形容。他却笑着说：“不为什么，只是习惯了。”
　　爱是什么，并不都是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爱你”，而是形成一种习惯，一种发自内心的默契。

本文刊发：

2017 年 第5 期《人生》杂志第3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