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古槐风情
文/启航
但凡古槐，皆因历史悠久，古老而厚重被人们敬慕。许多带有神秘色彩的传说和故事，则绘声绘色，流芳百年。
老家村头的那棵古槐树，不知是哪个朝代被祖人们植于此地，不知经历了多少世事沧桑，几经风雨，几多春秋，花开花落，风转流年，见证了世事的时代变迁，记载了山村的风俗人情。虽然饱经风霜，显得古老而幽谧，但依然苍穹翠绿，枝繁叶茂，威峨挺拔地矗立在老家的村头。
从我记事起，古槐就盘根错节，高大挺拔，木质布锈蚀中空，仅存苍老的树皮。
古槐的树干却十分粗大，要三到四个人手拉手才能围抱。树干上分出三个大树杈，大树杈上又分出许许多多的树枝。树枝一个比一个粗，一个比一个长，它们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比别人的细，生怕自己比别人的矮。
远远望去，古槐的树冠呈椭圆形，密密麻麻的叶子，遮天蔽日，像似一个天然的大帐篷，甚是雄伟壮观。
夏日六月，是古槐花开的季节，整个树冠成了花的世界。仔细端详，乳黄色的槐花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巧玲珑的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有的绽开笑脸，好似一只只蝴蝶展开翅膀。有的还是花苞，像一盏盏小灯笼。还有的只开了一半，仿佛羞涩的少女在微风中频频点头，含情默默。
槐花的香，香溢四野。它开得率性，开得自然，开得单纯。不比牡丹富贵雍容，不比茉莉花香浓郁，不比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槐花花开，开得朴朴素素，开得大大方方，它怀以真诚，飒爽地在自然中昂立，活出了自我！
槐花的样子淡雅，气味却芬芳迷人，摘一颗放入口中，嘴里立刻充满了甜丝丝的的醇香，这香气，如此撩人，如此沁脾。
裘万 顷的 “槐花满地无人扫， 半在墙根印紫苔。”
白居易的“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
精美的诗句，形象的描绘了六月槐花盛开的娇颜，大气。
每到花开时节，古槐树恰似一道靚丽的风景线，引来许多游人驻足观看。
也许古槐生生不息，顽强的生命力感染了人们吧！不知从何时起，三里五村的乡亲们都喜欢到树下许愿，虔诚地挂上红布条，燃香一炷，三叩九拜，祈祷槐仙降福消灾。
那些朴实的人家，在大槐树上钉一颗钉子，将红绳一头栓在钉子上，一头栓住孩子的手腕，认大槐树为干娘。祈求槐仙保佑，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每每看到有人在树下虔诚跪拜，我心里也在默默祈祷，祈祷神槐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古槐树下烧香的，拜神的，看热闹的，时常人山人海，川流不息。酷有“敬德勒马看古槐”的传奇，颇似“山阳古槐”的风韵著沧桑。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过了夏至，小暑大暑便接踵而来。夏日渐进，夏景渐催，空气里浮荡的热风，将气温表上的红线越吹越高，三伏暑天带着骄骄炎威，滚滚热浪，一路招摇着袭来。
古槐树那硕大的树荫下，自然成为村里人乘凉休闲的去处。那些鹤发童颜，微弯着腰背的老人们，早晨起床便搬个凳子坐在古槐树下。手握蕉扇，悠闲自得，春观槐花秋赏月，夏纳凉风冬融雪。盈一颗与世无争的淡泊之心，意随流水远，心与游云闲，独坐疏影里，观云影徘徊。亦或，邀二三好友，手拿半截火绳，一边唠着嗑，一边不停地抽着旱烟。抽完了还要比一比谁的烟袋漂亮，谁的玉石嘴纯净，小孩子似地争来争去，然后互相交换着心爱的烟袋。
老太太们可不闲着，她们戴着深度的老花镜，一边聊天，一边仔细地做着手里的针线活。爱说闲话的婆娘们这会儿可忙了，一会儿夸夸东家的姑娘长的俊巧，一会儿说说西家的媳妇不孝顺公婆，天南海北的侃侃而谈。
小孩子们在树荫下不停地追逐打闹，玩的更加开心。
到了中午，古槐树下越加热闹。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有的下棋，有的打牌，有的在地上画个棋盘走起了四步丁。大家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爱读书的年轻人则手不释卷，坐在树荫下全神贯注地读着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古槐树已成为村里人的议事中心，各类消息的集散地。
那年月 ，不管 谁家有了“红、白”大事，或者有了大灾小难的，村中的族人或长辈，在古槐下招呼一声，便有年老年少的乡亲，东家的婶子，西家的大娘，姑娘小伙等许多人自愿帮忙。
村里人盖房子，缺少泥水匠，便到大槐树下找几个人帮工，主人管頓饭就行。乡亲们从来不取工钱。
这种一家有难百家帮的传统习俗，浓厚的乡邻之情，纯朴炙热的人间大爱，是山村人的一种美德。自古至今，世代相传，源远流长。
上世纪 六十年代初，古槐树上挂起了一口大钟。大钟虽没有“马寺钟声”那样“神韵清远”，却也有“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的“得意神境。
黎明时分，星星还在眨着眼睛，太阳躲在东边的云层里不愿露脸。“噹、噹、噹”，洪亮悠扬的钟声便在山沟里响起，山村立刻沸腾了起来。古槐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唱起了歌。圈里的牛呀！养呀！撒着欢儿往山上跑。社员们拉着车儿，牵着牛儿，扛着锄儿，开始了一天紧张繁忙的劳作。
“公社是棵常青的藤，社员都是向阳的花……”
生产队的高音喇叭里，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古槐树旁边的公社大食堂，也响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
那些年，槐豆美味的诱惑力是很大的，我一直盼望着八月的到来，盼望着槐豆赶快成熟。每年中秋前后，当槐豆晶莹剔透地挂在树梢上，我便第一个爬到树上，采摘许多槐豆。
妈妈是做槐豆的高手，新鲜槐豆用滚水汆一下，在温水中浸泡两日，然后伴些佐料，淋一点香油，即是一盘美味可口的菜肴。我眯着眼，细细嗅着妈妈做的槐豆，空气中弥漫着香香的，甜甜的、爽爽的味道。捏一粒放在嘴中，慢慢品味。那种伴随着中秋气息的悠然，合着恬淡、清新、成熟的香味慢慢地沁润我少年的心菲。长大后，我时常也会采些槐豆进行烹饪，但始终吃不出小时候妈妈做的那种味道。
大炼钢铁年代，村里的大小树木都被砍掉，用来烧制木炭。古槐树也再所难免地遭遇噩运。为保护古槐，村里的老人们自动组织起来，昼夜轮流守护。一位年迈的长者劝阻砍伐人员：“古槐上住有仙家，如若惊动会遭报应”。那个“愣头青”小伙子不听长者规劝，强行上树砍伐。也许是小伙子心中有鬼，魂不守舍，一个树杈没有砍断就从树上摔下来，摔的头破血流不醒人事。
那位年迈的长者说：“这是槐神显灵”。以后，再没有人敢冒然砍树，古槐树这才逃过一劫。
山村人对古槐树情有独钟，对古槐树的情缘可追溯到公元1368年。据郭氏家谱记载，井沟郭氏始祖讳三光，于明朝洪武初年由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邑新安县西之南庄村。经过数百年繁衍生息， 郭氏一祖，人丁兴旺，遍布高平寨、南庄、井沟、郭沟，大沟河等地。所以，山村人对古槐真诚的爱，就如同高山的壮美和巍峨，坚毅执着，厚道实诚，纯朴自然。大槐树是我们的根，大槐树是我们的寄托和念想。
今天的古槐树，它真的老了。不过人们在想，它还是山西老鸹窝的那颗古槐槐种吗？答案是：“是是是”。
数百年的风雨变换，岁月的风逝流年，古槐树的无数故事，已在寒来暑往中，无从记起，时光的痕迹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慢慢淡去。
只是古槐树的枝干上，却深深地刻下了苦涩的年轮。记忆了许多许多神秘的传奇。看似岁岁无情，却也沧桑有痕。
前几年经县有关部门考证，古槐树已有近三百年的树龄，被列入新安县古树保护名录。古槐树作为历史文化的见证，得到了重点保护。
随着时代的变迁，村里人生活富余了，人们盖起了楼房，搬出了世代居住的山沟。古槐树下没有了那些市井繁华，没有了以往那样的热闹场景，显得一些孤寂与悲伤。但它依然苍劲翠绿地屹立在村头的那块土地上。生生不息，世代流芳。
笔者是郭氏的后裔，也是山西洪洞大槐树的传人。让我引用唐 代诗人吴融的诗句，表达我们对古槐树的情怀。
“零落欹斜此路中，盛时曾识太平风。晓迷天仗归春苑，暮送鸾旗指洛宫。一自烟尘生蓟北，更无消息幸关东。而今只有孤根在，鸟啄虫穿没乱蓬”。
（作于二零一九年仲夏）
作者简介；启航，原名郭留定，1952年生，洛阳市新安县联通公司退休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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