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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绝不会爱上石川啄木,但你会爱上他的“可以吃的诗”

无论怎么看,石川啄木这个男人都是不靠谱的,这个开创了日本短歌新时代的诗人其实是个口嫌体正直,嘴里天天喊着要工作呀要工作呀,然而一动不动。十九岁结婚生子的他似乎一直没有做好准备,把妻儿送回老家,失业不工作的他生活拮据只能依赖自己的好朋友金田一京介,甚至偷他的钱。朋友生气后又开始寻求森鸥外的帮助,有钱了就肆意挥霍,最终因为慢性疾病和营养不良而死,年龄永远停留在了26岁。而有数据统计,他生前欠下的债务多达到1400万日元,这在当时是一个天文数字,石川啄木可谓是一个生活中有极大缺陷的人。

英年早逝的石川啄木留下来的短歌集却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与他的同乡校友,受石川影响写诗写作的宫泽贤治很像,两位天才生前只能得到一小部分人认可,死后则得到了诸多赞誉,成为了很多后辈的偶像。比如和石川啄木年龄相仿的周作人,早在1920年左右就和鲁迅先生致力翻译石川的小说和诗歌,比如《一握砂》等,应该说中国人对诗人石川啄木的认知就建立在周作人40年的翻译之上,比如这本1959年就翻译如今再版的《可以吃的诗》。

在东海的小岛之滨,

我泪流满面,

在白砂滩上与螃蟹玩耍着。——《爱自己的歌》

日本传统诗大致称为短歌、俳句、川柳。短歌是和歌一种,后来成为和歌代名词,主要为五七五七七,三十一个音节。俳句和川柳形式上都为五七五,这三者内容大相径庭。短歌传统上用来表达温柔忧郁等题材,常用来传达男女情谊,川柳则主讽刺与调侃,古典的俳句受“季语限制”。被誉为“天才诗人”的石川啄木写短歌受同时代的土岐善麿用罗马字三行书写的短歌集《边哭边笑》的影响,写短歌随意口语化,有很浓重的生活气息,这一点在石川啄木的《可以吃的诗》诗论中就讲到自己的诗歌创作,当西方的象征诗和自然主义文学传入日本诗坛,诗要在内容上和形式上摆脱因袭,从现代日常言语中选取用语成为短歌发展趋势。

而何谓“可以吃的诗”,是把两脚立定在地面上而歌唱的诗。是用和现实生活毫无间隔的心情,歌唱出来的诗。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像我们日常吃的小菜一样,对我们是“必要”的那种诗。

对着大海独自一人,

预备哭上七八天,

这样走出了家门。——《爱自己的歌》

诗集第一首《爱自己的歌》中就见到了一个成年人躲在暗处的悲伤,积攒的苦楚泪流满面,这种难过的情绪在现代人的情绪中普遍存在,未来的期待被生活的重压引发的浓重的悲哀苦痛覆盖,引申到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是手中的一捧沙、滴答滴答落下的雨点、灰暗的天空,都是作者心情的隐喻。

如果从第一篇读来到最后一篇,带有故事情节的短歌,能很轻易看到诗人心境的变化,生气、悲伤、对自己自私、对别人的悲悯,偶尔也有不平、对社会事件的愤怒,内心升腾的想要杀人的念头。他觉得周围都是无能的庸人,但细读全篇,这似乎又是对自己的自嘲。

从整本诗集中可以追随石川的脚步,不管是他爱的东京,还是热闹的车站去寻觅自己的乡音,还是苦恼着朋友的苦恼,怀念着曾经的时光,悲伤着自己的幼子肌肤的温暖,这个天才诗人似乎就活在人群中间,这种与现代人极大的代入感令人感觉石川的短歌,不止写他的过去人生,也在写今人之苦悲。

有时候觉得我的心,

像是刚烤好的

面包一样。

诗歌是一颗心去碰触到另外一颗心,周作人称石川啄木的短歌是所谓生活之歌。石川啄木的短歌就是往内心这口深井,投入一颗颗小石子,会有扑通一声响,会有一波一荡漾的纹路,在清澈的忧伤明快的可爱中,他替大家提前感受了这个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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