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   嘴

 

近日，小孙女出生。

儿媳奶水不足。老妻嘱我买回了猪脚，配上穿山甲、黄芪、通草、王不留行，一锅炖了，让儿媳吃肉、喝汤，为她催奶。儿媳倒很听话，端碗就吃起来。一锅汤连吃了两天，吃到后来，儿媳已经是把它当作药在吃了。看着儿媳在艰难地下咽，我不禁想起了下乡时两次馋嘴的趣事。

那还是在浏阳张坊，1971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开手扶拖拉机收工回来，吃过晚饭以后，我下山去找小邱。

小邱名叫邱元友，比我小两岁，隔壁上洪公社人，中等个子，原来学锯工。两年前在我们生产队跟一个姓温的木工学徒，已能独立操作。平时偶尔无事，我也帮小邱拉锯锯木板。

那天，小邱在山下一户人家做木工。我找到他时，他正准备吃晚饭，主家给炒了一个扁豆、一个水煮肉。

小邱端着碗，随口问了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顺口回答。

小邱也不再客气，闷头吃起饭来。

我仔细看那一碗水煮肉，大慨是用慢火煮出来，软软的，没有放酱油，可能也没有放其他的佐料，就是白色的。小邱津津有味的吃得满嘴是油，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喉咙也开始上下移动，好像有口水就要流出来了。我使劲将口水咽回去，肚子里的叫唤却无法控制。

小邱啊！小邱，你就不能再多喊我一句吗!

白水啊！白水，你就那么爱脸面，故作矜持而又馋涎欲滴呀！

我就这么看着小邱吃饭，那一碗水煮肉全被他有滋有味地吞进肚子里，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第二次馋嘴是在1973年冬季，那时我已转点到株洲县古岳峰公社。

隔壁仓屋生产队有一个叫张得运的青年，曾在外面做过事，比我大五岁，肚子里有一些墨水，跟我很谈得来。他那时还未娶妻成家，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一天晚上，我到得运那儿去玩，他很神秘地对我说：“好在你来了，我今天刚好买了一个猪脚。还有一瓶舒筋活络液，与猪脚一起炖烂，吃了过冬天最好！”他提议我们俩人合伙来吃这个“药炖猪脚”，并且还计算出价钱，大概每人只要一元七角多钱。

一听到有肉吃，我的胃肠马上蠕动起来，而且还是“药炖猪脚”，哪有这样的好事，我马上答应下来，催他赶快动手加工。

得运倒是不着急，对我说：“我明天白天把猪脚弄干净，晚上一起来炖。”

第二天，吃过晚饭，我早早地赶到了得运那儿。等他吃过饭，收拾完，我就蹲到灶脚点起火来。不一会儿，灶膛里已是烈焰腾腾。

突然，听到得运喊起来：“不要烧这么大的火，没有那么多猪脚来煮！”我一看，也不禁笑了，两尺多的大锅，一点猪脚沉在锅底，简直都快看不到了。

我急忙把火压小，让它慢慢煮起来。

过了一会，得运对我说：“今天是炖不烂了，明晚加药继续炖吧。”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只好又回去了。

第三天晚上，等我兴冲冲地赶到得运家，他已经在烧火，炖上了猪脚，可以闻到猪脚熟了的香味。我一步跨进厨房。得运站起来，很干脆地对我说：“我想了一下，这点猪脚还是我一个人吃算了！”

我怏怏地退了出来，吊了三天的胃肠居然没有听到它发出任何的声响。

事后我想：得运是担心我不会出钱而反悔呢，还是觉得一份猪脚分成两个人吃不够呢？我也没有再问过他。估计是两种想法都有。

这两件事情我一直刻骨铭心的记得。

在那个年代，人们收入普遍都低，生活水平不高，物质凭计划供应。像我们肚量大的，吃饱肚子都很困难，更别说吃好了。哪像现在，各种物质应有尽有，愁卖不愁买。好吃的东西太多，偶尔吃多了，还会胀得胃痛几天。现在是：有吃，吃不完；有吃，吃不进。

我经常把这两次馋嘴的事告诉年轻的同事和我的家人。老妻直到现在还经常笑我说：“要不要我给你烧一碗猪脚吃！”

 

 

 

附：发奶配方（适用乳汁不足的哺乳妇女）

黄芪 党参 通草 路路通 穿山甲 王不留行各10克， 丝瓜络6克， 猪蹄甲3—5个，阿胶半块（后放） 或黄花菜适量煎服；

或者前八种煎水服；

或者前七种用纱布包裹后，与猪脚同炖（带猪蹄甲），吃肉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