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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故事|神秘的楚国丝绸 23】吴顺清凭什么颠覆了传统的文物保护方法?让荆州战国丝绸永葆青春!

文物保护专家吴顺清先生告诉我,丝绸属有机物,富含蛋白质,极易腐败变质。古墓葬中的丝绸,千百年来在地下水的浸泡下,大多已成粘连成一团“烂泥”,稍稍有触碰,往往就“灰飞烟灭”。1972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大量西汉丝绸,就因此被迫冷藏保存了20多年。

据说,日本博物馆收藏着一些中国唐宋时期的丝织品,也是冷藏在充满氮气的袋子里,一年只短暂的展出一次,只有手持日本天皇请柬的人,才能在特展上一睹其芳容。

难道说,荆州马山1号楚墓出土的战国丝绸,也将无缘与观众见面吗?

为了解决马山丝绸的对外展出问题,吴顺清动开了脑筋。他和博物馆陈列部主任龚英明等人一起,反复试验,设计制作了专门保存、展出古丝绸的不锈钢陈列柜。这种特制的陈列柜,仿造高压氧舱的形式,里面充满纯氮,同时控制温度、湿度,外面再加上防紫外线的玻璃,进行防护。

如今,我们在荆州博物馆楚汉丝绸绣品展厅看到的精美的马山1号楚墓丝绸,就是用这种陈列柜进行展出和保护的。这在全国尚属首创。

吴顺清的这一套科学的保护方法,2000年通过了专家鉴定。《马山一号战国楚墓丝织的保护研究》获2001年湖北省政府颁发的科技进步二等奖。这样,光彩鲜艳的马山战国丝绸,既可以对外展出,又不影响对其的保护。

然而,出土的2000多年前的丝绸,毕竟是无比珍贵的文物,不能零距离地接触,怎么进行研究呢?再说,那些已经腐朽了的丝绸残片,又如何修复呢?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参与马山1号楚墓考古发掘的荆州博物馆保管部副主任吴顺清居然瞄准了这个世界性的难题。

在缺乏丰厚科研条件的地市级博物馆里,吴顺清能够获得成功吗?

这个难题,吴顺清一“啃”就是30多年。

一般来说,对于一名基层的文物保护人员而言,一生中能碰上一次大型古遗址、古墓葬的考古发掘就已经算非常幸运的了。但是,在文物大市荆州,吴顺清参加考古发掘的大墓就有上十座。当然,他成名后参加的全国重要考古发掘也有一二十次了。而且,吴顺清的幸运,还在于全国考古界普遍实行“发掘”与“保护”分离制时,荆州市早在1975年就实行了“边发掘,边保护”的制度。这,让吴顺清有机会获取大量的现场保护经验。

要试验就需要有实物,可是,考古发掘出土的丝织品,哪怕只是很小的残片,也是异常珍贵的文物,怎么可能让吴顺清拿去做试验呢?这的确让吴顺清十分纠结。

有一年冬天,正值三九天,邻近地区有一座战国时期的古墓葬被盗掘,盗墓贼将从古墓中挖出来的一些零星丝织品碎片扔进了一口水塘里。吴顺清得知消息后,立即赶到现场,只穿一条短裤衩,就顶着刺骨的寒风跳入结有薄冰的水塘中,去捞那些破碎的丝绸残片。冻得实在受不了啦,他就猛灌几大口白酒,围着堰塘跑几圈,再跳进水塘里去捞。

后来,吴顺清就是靠用这些丝绸残片做试验,终于在20年后取得了丝织品文物保护技术的重大突破。

要搞好古丝绸的保护,首先要过的就是“揭取关”,也就是如何将墓葬中一层又一层叠压在一起的丝织品,完好无损地揭取下来。吴顺清在国家文物局科技专家组组长王丹华先生发明的配方基础上,经过反复试验,配制出了适宜于江南水乡古墓葬丝织品的剥离剂。

这种药水的神奇,我在2007年沙市谢家桥汉墓特大荒帷的揭取现场,就得以大饱眼福,亲眼目睹了棺上罩着四层丝织棺罩,特别是那床紧紧贴在棺盖上的特大荒帷,是如何在吴顺清的指挥下完整地剥离下来的。

当时,那幅呈黑竭色的特大丝织荒帷暴露出来时,我曾让吴顺清下到墓坑里,看一看丝织品的状况如何。

吴顺清跳下墓坑,仔细观察后告诉我,荒帷几近碳化,稍微一碰就会碎。

“怎么办?能够完整的剥离下来吗?”这是我第一次在考古现场观看丝织品的揭取。

吴顺清憨憨的一笑,对我说:“没问题!”话音未落,就跑去配制药水了。

10多分钟后,吴顺清拿着一只浇花用的喷壶,上前对着荒帷均匀地喷洒起来。仅仅只过了几分钟,喷洒过药水的荒帷竟然奇迹般的有了一定的张力。现场的考古、文保人员,被吴顺清指挥着,用白布加上夹板托起荒帷,完整地剥离下来。

荆州谢家桥一号汉墓形制特殊、文物保存完好特别精美,为同时期墓葬所罕见,尤其以保存了大量珍贵历史信息的竹木漆器和丝麻棕草织物等独具特色。出土丝麻棕草织物153件套(539件),是荆州继1982年马山一号墓战国丝织品之后的又一次重要发现,也是近年来全国汉代丝织品文物的重要发现,为考古学、历史学、动植物学、纺织学等多学科的综合研究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历史信息和难得的文物资料。

吴顺清说:墓中出土的4床荒帷为全国首次发现,其质地各异、造型独特、纹饰华丽、做工精细,为研究我国西汉初期的服饰、丝织品制造技术和手工业水平提供了极其珍贵的实物资料。

但是,出土丝织品清洗的困难,比剥离的难度就更大了。因为,既要清洗掉沾在上面的污物,又不能影响丝织品的颜色、花纹、质地和机械强度等。

对于众多的西汉丝绸,吴顺清便带领大家一遍又一遍地用清水漂洗着,轻轻地用软毛刷子,在水中反反复复地洗刷着丝织物上密密麻麻的霉斑。当时,我也曾多次亲手漂洗和洗刷过,其难度非常之大。一小块地方,就是一连刷洗一二十遍三四十遍,也看不到细微的变化。

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科技专家组组长王丹华先生等专家,现场评审吴顺清的生物技术在糟朽丝织品保护中的应用。

这一步成功解决以后,就是如何保存了。吴顺清清楚地记得,王丹华先生在谈到丝织品文物的保护时曾说过:“丝织品的损毁过程是很复杂的,不是单一因素造成,而是多种因素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结果;如果只有光,没有氧和高温、高湿,其损坏程度会慢些。既有光又有氧和不适宜的温湿度,才能使藏品受到极大的破坏。

根据这一提示,吴顺清已与龚英明经过反复研究,发明了用仿造高压氧舱形式的绝氧充氮不锈钢陈列柜来保存,让出土丝织品得以重见天日,与观众见面。

但是,丝绸品长期保存的根本性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变质、破损的丝织品修复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这,仍然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出土时已变质、破损的丝织品如何修复?

这个如拦路虎般的世界性难题,就这样在吴顺清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摆在了面前,个中的艰辛,如果没有亲身的经历,是很难想象的。

长期以来,文物保护一般都采用物理或化学的方法。如此罕见的先秦时期的出土丝织品,到底应该如何保护呢?如何修复呢?

很长时间以来,在文物保护方面,国内外基本上都是采用化学或物理方法,但这种方式存在材料易老化、文物色泽易变、收缩率较大等问题,有的甚至最终会导致文物毁灭。

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呢?

吴顺清一头扎进图书馆

查文献,没有!

请教全国知名的专家学者,仍然没有!

可是,化学的方式并不能让出土丝织品延续多长时期。

吴顺清不止一次听他的老师——国家文物局科技专家组组长王丹华先生讲过,那些定陵出土的纺织品毁于化学方式的故事。

那是上世纪50年代,当明定陵地下玄宫厚重的石门被打开时,一大批品种齐全、织造精美的纺织品震惊了世界考古界。当时,考古专家一共从定陵出土了3467件衣物,177整匹衣料。从定陵出土的丝织品文物,可以说旷世绝伦,但是,由于受当时文物保护手段的制约,定陵出土的纺织品没有能够完整地保存下来。

王丹华先生说:“定陵出土的丝绸,我们请来捷克最优秀的专家,为出土的丝织品喷涂了一种化学有机液甲荃丙烯酸甲酯。结果,这批丝绸文物后来还是全部损坏了。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深刻教训的。”

记得王丹华先生也曾对我讲过,目前国际上不主张在文物保护和修复时,附加任何东西。譬如,在对壁画保护时,就不主张喷涂化学药剂,除非壁画已经到了“非吃药不可的时候”。因为,在壁画的表面有很多细微的小孔,喷涂有机化学物质时极易渗透,从而对璧画造成新的损害。

这样不行,那样也有问题,怎么办呢?

这岂不捡到银子无纸包啊!

吴顺清常常盯住不锈钢陈列柜里的丝绸发呆,苦思冥想着。这一想,他居然就想了整整20年。

2002年的一天,正在电脑上看证券消息的妻子蔡桂兰,看到生物科技股在证券板块中全线飘红时,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了一句:“现在生物科技这么红火,你为什么不能在文物保护中也试一试呢?”

对呀,为什么不能利用生物科技技术对出土的战国丝绸进行保护呢?

妻子的话,让吴顺清眼前一亮。但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文物保护专家都是从来不提“生物”二字的。因为,此前几乎所有从事文物保护工作的人员都是化学专业的,怎么可能会想到用生物技术去保护文物呢?

于是,吴顺清来了个“逆向思维”——细菌等微生物会对丝织品文物造成一定损害,可是,我们能不能专门培养一些细菌,吃掉浸蚀丝织品的有害物质,为我们的丝织品文物保护和修复所用呢?

就这样,吴顺清开始踏上了孤独的“细菌战”征途。

这一战,吴顺清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反复试验,终于有所突破。

微生物实验有其特殊性,每一次的实验,在进行中是不能够间断的。由于吴顺清工作的实验室在荆州博物馆内,而博物馆又受到文物安全保护的严格限制,每天下午闭馆下班后,除了安保人员,任何人都必须离开工作区域。

怎么解决这一难题呢?

吴顺清在妻子的支持下,就自费在自己家里建了个实验室。要完成一个实验过程,最短也需要70多个小时。

每一次实验,吴顺清都要时刻守在实验室里,在显微镜下仔细地观察丝织品在细菌作用下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妻子蔡桂兰也特别支持他的工作,常常把饭菜端到他的身边;见他累得打盹了,悄悄给他披上衣服。

他和课题组的成员们,分成三班日夜坚守在实验室里,吴顺清常常一夜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

记不清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记不清配制过多少不同的菌种。

也许,是吴顺清的执着感动了上帝,在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后,生物酶技术在丝绸文物的保护上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吴顺清培育出了具有特殊功能的生物酶,他尝试着用这些生物酶,去消解出土古丝绸上发生的糟、朽等霉变,起到了复原丝织品,保护修复加固古丝绸的目的。生物法的运用,极大地减少了对丝织品的损耗,经他处理过的古丝绸,色泽如新,颜色十分绚丽。

2003年10月,小样实验初步成功,国家文物局领导和文物保护专家看到后,大加赞赏。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新型文物保护技术。吴顺清在实验中发现,有一类微生物专门吞噬矿化物质。吴顺清心想,可不可以利用微生物的这一特性,利用微生物将丝绸类文物表面的矿化物质进行清除或转化,并通过微生物的代谢,将文物表面的矿化物质转化为一种类似蚕丝的物质。如果真的能用微生物将这种物质分布在出土丝织物的表面,就能填补或修复丝绸文物破损的表面,并像涂了一层保护膜一样,减缓丝绸文物表面继续矿化的速度。,

按照这个思路做下来,吴顺清成功了,如今,他可以根据任何腐朽丝织物的具体情况,培育出特别的微生物,并让微生物按照他的要求,吞噬掉污染丝织品上的有害物质,从而对丝绸文物完成清洗、加固等工作。

吴顺清告诉我,经过多年的实验,他们已经筛选出适用于古代丝织品保护的30—40株生物菌种,形成了涉及古代丝织品清洗、加固、修补等方面的独特技术。用吴顺清发明的生物保护技术清洗丝绸,不仅清洗得十分彻底、颜色恢复得也很好,而且对丝绸的破坏较小;用这种生物技术加固丝绸,可以恢复丝绸的光泽度和外观。多年来,经过吴顺清用这种方法处理的古丝绸,不但色泽鲜艳,还可以任意的折叠、卷曲,不会造成任何的损伤。

这种独特的生物技术,首先在马山一号楚墓出土的丝织品保护上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效果。马山出土的战国丝织品,在当时尽管得到了很好的清理与保护,但色彩效果比较差,且只能平摊在陈列柜里。经过吴顺清用生物技术处理后,一碰即碎的丝织品就神奇的可以折叠甚至悬挂了,不但机械强度大大增加,连色彩也都还原得很好。

接着,吴顺清又举一反三,通过一系列的试验,又将生物技术运用到木器、竹器、石器、青铜器及象牙制品的保护之中,都一一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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