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故事·旗哥乱弹军史2]

号称最强“天武军”

为何成了最搓样子货？

文\张  旗

图\张卫平

天武军据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从“天武”番号的建置、发展看，天武军自初始即为天子颇为亲信的武装，战斗力也较强大。

然而，纵然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纵然有着辉煌的战绩，可是，当军队的主要职责不是训练、不是打仗，而是去干杂活，这样的军队怎能不垮掉？！以至于，当外敌入侵时，禁军一触即溃。

禁军其实

就是中央军

小时候看水浒，最让人不解的是80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啥让高俅给欺负成那样，你说80万禁军教头不是应该很牛嘛，练枪的怎么能被一练足球的欺负？

有人说80万乃是个虚数，不过据专家研究，到宋仁宗庆历年间时，全国禁军总数已近83万。显然，《水浒传》虽然高于生活，但也来源于生活。在我们的概念里，禁军应该是类似于今天的卫戍部队，但80多万卫戍部队是不是太夸张了呢？

这还得从北宋皇帝复杂的内心世界说起，都知道开国皇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在经历了唐朝后期藩镇做大、架空中央的黑历史，再到五代十国期间武将“翻身”当皇帝的乱历史后，靠陈桥兵变坐上皇帝宝座的赵匡胤决定让这段黑历史、乱历史到自己这里就为止了，他采取的其中一个办法就是扩充中央禁军，也就是“谓天子卫兵也”，直接由皇帝指挥。

按北宋军制，军队类型主要分为禁军、厢兵、乡兵和边境地区的蕃兵。

厢兵是地方军，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一般无训练、作战任务，类似于今天的工程兵、军工企业、建设兵团等集合体。

乡兵亦称民兵，是非正规的地方武装，一般不脱离生产。

蕃兵是由少数民族组成的非正规边防地方军。

这么看来，禁军不只具有卫戍部队的属性，其实也是正规军、中央军。

地方化的禁军

成了“生活型”部队

还在赵匡胤时代，禁军还是很厉害的，曾横扫大江南北，以两个月的时间灭了后蜀。但禁军由于有卫戍首都的意义，部署在首都周边的禁军数量相当可观，随之而来的就是财政压力不堪重负了。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除殿前司的捧日军和天武军外，其余的各路禁军实行更戍制度，就是各自屯驻于粮食产区，或者在边境地区的负责守卫与作战。同时，为了安抚将士，屯驻部队可以携带家属，时间一长，又不进行轮换，这样的军队就由“打仗型” 军队蜕变为过日子的“生活型” 军队了。特别是禁军的士兵从原来由首都派出，逐渐变成在驻地招募，其统兵官也往往由地方官兼任，导致部队慢慢地融进当地势力，禁军也就不那么“禁”了。

朝廷其实也注意到了禁军不“禁”的问题了，很快就颁布了关于州县不得关预地方军政事务的诏令，仍然希望避免军队地方化，但由于中央放弃了征兵权和部分财政权，又久久不实行部队轮换，导致诏令并没有加强中央对禁军的管理。反而由于诏令使得地方长官无法约束军队，而中央又鞭长莫及，使驻扎在地方的禁军，成了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无人监督无人约束的一个相对封闭的内部利益体系，最终的结果就是内部急剧腐化。

天武军其实是一支

有着悠久历史的光荣部队

驻扎地方的禁军烂掉了，首都的禁军又怎样了？

中央禁军的精锐叫“上四军”，既“诸禁军名额系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为上军”。其中的，天武军据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从“天武”番号的建置、发展看，天武军自初始即为天子颇为亲信的武装，战斗力也较强大。

“天武”军号在唐玄宗时已出现。安禄山反叛后，唐王朝“于京师召募十万众，号曰'天武健儿’”。其后一段时间中，天武军曾一度废罢，在唐昭宗时又得到恢复，又成为唐末皇家禁军之一。

大概是军威太盛，天武军这个旗号在五代后梁也得到了袭用。

天武军，可谓是根正苗红，有着悠久的“革命历史”，历经多朝多代，北宋时，朝廷将原先的控鹤禁军更名为天武禁军，从此，天武军成为皇帝和朝廷最为看重的精锐力量，不仅负有“守京师、备征戍”之责，而且要经常为皇帝的许多礼仪活动充当仪卫，是皇帝的“脸面儿”。

宋代时期，社会上有将皇帝禁卫军人统称“某官”的习惯。其实，此并非一般意义上具有行政职级的朝廷官员，而是具有特殊身份，即皇帝左右亲近的、担任扈从禁卫的禁兵士卒。天武军作为精锐中的精锐，又是皇帝的“脸”，自然被人高看一眼，即便是普通士兵也常常被人称为“禁卫官”或“某官”。比如澶渊会盟后，宋朝制定的契丹国使入聘见辞仪注中，即具体规定朝堂上“天武官”的礼仪职责：“天武官抬礼物分东西面入，列于殿下，以东为上。舍人喝天武官起居，两拜，随呼万岁，奏圣躬万福，喝各祗候。”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描述中，也称“公主出降”仪仗中，亦有“紫衫卷脚幞头天武官抬舁”。

可见，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天武官”都已是白纸黑字了。

不会打仗的天武军

沦为靠脸吃饭的

“模特军团”

据《宋史·兵志》记载，天武禁军包括“宽衣、金屈直、左射，总指挥三十四”。可见，天武军中又包含了“宽衣”等不同名号的部队，顾名思义就是皇帝“宽衣”时的最贴身的部队，可谓是皇帝的身边人，最熟悉的人，最亲近的人。也由此，天武军尤其是宽衣天武军，招收士兵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帅”， 任务是给皇家长脸。

欧阳修在《太常因革礼》中有所记载。他指出，宋代皇帝出行卤簿仪卫中，“金甲长人二人分左右。是年诸州献长人，隶宽衣天武，视朝则守殿门，行幸则前导。”

也就是说，将地方上选拔出来的一些个头特别高的人，划归宽衣天武禁军隶属，使其穿上金光灿灿的铠甲，皇帝升朝时把守殿门，出行时则作为仪仗队伍的前导。其意味是更加强调礼仪化。

也难怪，宽衣天武军既然是驻扎在首都，又是皇帝的贴身近卫部队，所以战争离得远，没有实战威胁，也就自然而然地少了些硝烟味、多了点脂粉气。

其一，军人不看武艺看身材。前文所引《太常因革礼·卤簿》中，记载有皇帝大驾出行仪仗中金甲长人隶宽衣天武。沈括也在《笔谈》中记载殿门天武官“极天下长人之选八人”。可见，个子高是选拔最主要的标准之一。个高体现的是皇帝的威严、体面和排场。

其二，人靠衣装马靠鞍。个字高，衣服还得华丽。“宽”就是最明显的特点。古代中国人的正装都是宽袖宽裤腿宽衣摆，宽衣天武士兵的衣服那就更宽大了。前文《东京梦华录》就详细描述了皇帝扈从禁卫人员的服饰穿戴，指出“（围子）天武官皆顶双卷脚幞头，紫上大搭天鹅结带、宽衫”“殿前班顶两脚屈曲向后花装幞头，着绯青紫三色橪金线结带望仙苑袍、跨弓剑、乘马，一扎鞍辔，缨绋前导”。因此说明，宽衣天武军之名，应同军人们身穿宽大衣服关系密切。

其三，由于是皇帝的贴身部队，政治上的清白就很重要。所以，衣天武军的士兵大多40岁左右，历经了时间的考验才能贴身保卫皇帝。《宋史·兵志二》天武条下附注记载，宋哲宗绍圣元年时，引进副使宋球曾建议，恢复一指挥的宽衣天武禁军充当皇宫禁卫和扈从人员，后来颁下诏书规定：“禁围子合用天武人兵，令殿前司今后并选定四十已上、有行止无过犯、不系新招拣到人充，遇阙选填。”可见，宽衣天武军员主要选自天武禁军中的年长者，强调个人军龄以及历史背景的清白。

平心而论，这些要求其实并不过分，但问题就在于军人本身的任务是作战，如果根本的东西丢了，天武军作为国家正规军队的属性就模糊了，彻底沦为演员表演队了。

现存的资料看不到天武军士兵有何训练的场景或者措施，只看到他们在日常工作中，就是走秀、搬运工和打扫卫生。

特别是朝廷的官员们把禁军当成了“出公差”的杂役兵，“多占禁军，以充力役，其所占募，多是技艺工匠，凡私家修造，砖瓦、泥土之类尽出军营”。主业荒废，军不成军，兵不成兵，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南宋，辛弃疾曾想在禁军中挑拣些精锐，结果发现全是老弱，原因是“间有稍壮者，诸处借事去”。曾任户部侍郎的李椿也指出：“诸州厢、禁军、诸路将兵，无用之兵也”。以至于，最后外敌入侵时，禁军一触即溃，几乎没有打一场正儿八经的战。

纵然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纵然有着曾经辉煌的战绩，纵然长得又帅政治上又可靠，可主要职责不训练，主要时间干杂活，这样的军队终究会垮掉，连带着垮掉的是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