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故事·对酒当歌】

痛苦与快乐的交织

文/图  张卫平

本人遨游酒海近50年，可以说无数次享受到无以言表的快乐，也承受了无比的痛苦，后因身体原因，多次痛下决心戒酒，不但在一系列的酒文中详述过酒人的痛苦与快乐，而且还剑走偏锋，搞了个登报戒酒，在荆州一定范围内轰动一时。

记得还没有退休时，在一次接待外商的酒宴上，听到了两个与大人物有关的饮酒故事，强烈的对比折射出东方与西方酒文化的极大差异，很是有些让人寻味。

国人的饮酒，自古便是豪饮，不把客人灌醉，总觉得是对尊贵客人的不敬；西方人就不同了，在社交场合，总是彬彬有礼地举着酒杯，轻轻碰一下嘴唇就行，小半杯红酒就能喝上几个小时。两者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异呢？那天，我在酒桌上与来自深圳的一位酒坛高手过招，酒来话往，颇有些启发。

东西方酒文化的本质是什么？区别又是什么？对方听说我对酒文化有点研究，便与我探讨起来。我说，从表面上看，中国人是豪饮。别说梁山好汉是大碗饮酒，大块吃肉，就连李白、杜甫这些文化人，不是在饮酒中展现了“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的豪迈，就是表现出“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狂放。

千百年来，为什么中国人不将客人在酒桌上灌醉就是不敬呢？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中国人千百年来一直吃不饱肚子。“酒是粮食精”，在我们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酒自然就是待客最好的东西了。

记得儿时家中来了一位贵客，好客的母亲想方设法弄了一点酒菜，好酒量的客人因为没能喝好，就编了段顺口溜发泄心中的不满：

两把酒精酒，一酒杯圆豌豆，一盘洋丁果，还是手快才抓了一个。

你看，酒没喝好真是后患无穷啊。这个段子，一讲就是三四十多年。

西方人哩？他们历来是地广人稀，物质丰盈，似乎从来就没有饿过肚子。于是，表现在酒文化上，中国人喝酒是为了弄饱肚子，是为了让胃来享受，也就是说，是用嘴和胃去喝酒。西方人就不同了，西方人喝酒喝的是情趣，是用鼻子和舌尖去品味，是嗅觉的享受，境界比之东方人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那天在酒桌上，同桌的英国客商米先生，很是不适应中国人干杯的方式，喝红酒就不用说了，总是轻轻晃动几下酒杯，然后送到鼻前，轻轻闻一闻，就连喝白酒，也是先品尝，先用舌尖好好地品味一番，然后才眼睛一闭，一杯朝天干了。我们敬酒时，他虽然客随主便也端起小酒杯干个底朝天，却总是显得那样的痛苦万分。

席间，每当有人用大酒杯干掉整整一杯红酒时，老米总是不经意地摇摇头。于是，我有意问米先生，能不能与他干一大杯红酒，他十分夸张地大幅度摇着头，连声说着“NO！NO！”在我的询问下，他谈了一些西方人的饮酒习俗，还讲了些与西方政要喝酒的趣事。

比如，有次老米在一个酒会上遭遇英国首相布莱尔，便端着小半杯红酒上前，想与布莱尔干上一杯，谁知布莱尔连忙举起茶杯说：“我们就用茶水吧。”

你看，西方的大人物并没有以势压人。这，也许就是西方人的酒文化。他们从精神的层面出发，讲究的是轻松愉快。

但东方人就不同了。据说，石首籍的刘将军有一次随中国军事代表团到朝鲜访问，当时朝鲜的国家元首金日成宴请中国代表团，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邓小平，在敬金日成酒时，被要求两杯对一杯。待到刘将军敬酒时，价码又被提到了三杯。国家元首发了话，将军也只有执行了，可谁知，当刘将军喝下三杯酒后，金日成却只是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湿了一下嘴唇。

你看，这就是东方人与西方人的不同。自己不喝酒，也要客人把酒喝好，而不是与客人一起喝茶。

由于东西方在酒文化方面的差异，东方人的酒喝得沉重，西方人喝得悠然。虽然，改革开放以来，西方的很多观念被国人接受，西方的一些生活方式也融入中国社会，但是，在融入中还是有些变味。

汉砖上的酿酒图

就说葡萄酒吧，早已成为中国最为主要的酒宴用酒，但在饮酒方式上，却与老外大相经庭，动辄干上满满一大杯，就连葡萄酒的老祖宗西方人见了也怕。不过，不管这酒喝得是沉重还是悠然。在有着数千年酒文化历史的中国，酒还得继续喝下去。因此，虽然本人10年前就在报刊上发表过戒酒宣言，也得到领导和长者的认可，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得时常在酒场上应酬，只不过在端着饮料或白开水与人干杯时，要多说不少的话，碰到有人不理解时，还会弄得很难堪。甚至还曾被朋友将我从酒宴上赶出去过。

当然，如果国人特别是酒宴上重量级的大人物都能像布莱尔那样以茶代酒，本人也就不用这么大动静地去戒什么酒，就可以学着西方人的样子，端起酒杯抿一抿，品一品，岂不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