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特稿】
穿褪色军装的新兵蛋子
文/图 张卫平
在部队,论起军龄长短,老兵常常会用鄙视的语气对你说,你个“新兵蛋子”,穿破了几个裤头哇?只要你多当了一年兵,你就可以非常傲气地对比自己大几岁的新兵呵斥道,你个“新兵蛋子”!屌什么屌!
当时,我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在连队仅仅只呆了三四个月,就调入团政治处宣传股,当上了一名专职战士报道员。在报道组长和干部报道员的言传身教下,在弄清了一些基本方法后,很快就放了单飞。于是,一个新兵背着一个黄色帆布挎包,就独自下连队采访写稿去了。
在上世纪70年代,部队报道员主要任务就是为《解放军报》和军区报纸写稿,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的非常厉害。别说一个团一年能不能上一篇军报,据说竟然还有空白师。一些老新闻干事都非常难上稿,更别说初出茅庐的我了。所以,开始时基本上做的都是无用功,也就是说煞有介事地去连队采访,写的稿件发出去后却泥牛入海无消息。这样一来二去的,连队干部就不怎么欢迎我了——谁愿意白搭功夫呀?再想开个座谈会了解点情况,连长、指导员大多也不安排了,只能在业余时间里去个别找战士谈。可是新兵谈不出名堂,老兵瞧不起我这个新兵,根本不尿我,我该怎么办呢?
当时,由于还没有恢复军衔制,新兵与老兵从服装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而战士与干部,也只是从军装荷包上区别,战士的军装上面有两个荷包,干部则是上下各有俩个兜兜。我灵机一动,便找到司令部的文书,用一件崭新的军装,换了一件几乎洗得发白的上装,开始“冒充”老兵招摇过市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之举,不说一交谈就会露馅,没有实力,怎么可能赢得连队干部和老兵的尊重?果然,换过装后虽然自我感觉好点,但一些连队干部仍然不怎么尿我。记得有次初秋时节到一个连队去采访,需要在连队住一两个晚上,那个副连长居然没给我安排蚊帐,睡在半夜里遭到蚊子的围攻,我被咬得满头是包,只好用军装包住头才免强熬过那一夜。
痛定思痛!我强烈意识到,搞花架子没有什么用,无论什么时尚和光鲜的“马夹”,对我都没有什么用!必须尽快地提升自己实力。
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正如总设计师所说,管它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尊重,是争不来更是骗不来的,只能靠实力!
于是,我拼了!
在几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我每天上午采访、下午写稿,晚上则认真学习到深夜,基本上都是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觉。
这事被团政治处主任知道后,就再不要求我出早操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我调到上级机关。那时,每天晚上我都是认真分析着《解放军报》和《战斗报》,学着抓问题、拟标题、写导语。我剪贴了一本又一本的剪报,总结归纳出了几十种引人入胜的消息导语和通讯开头。在一连写了二三百篇稿件后,终于实现了零的突破。
从此,一发不可收。潜移默化中,自己的实力不断得到提升,学会了抓问题,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也能别出心裁地找到新的角度,写出的稿子开始有着鲜明的特色。到后来,甚至一篇稿子写出后就能判断出能上哪家报纸,可能登到什么位置,多大篇幅。一时间,广播有声,报纸有名,成为了部队小有名气的“笔杆子”。
1974年底,部队野营拉练,我就背着一部油印机跟着拉练的部队出发,奉命去办一份油印的《野营快报》。开始时,由一名宣传干事编稿和审稿,我在当编辑的同时,主要是在钢板上刻写蜡纸,然后调好油墨油印。
也许是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和业务能力得了领导的肯定,我这个入伍不到两年的新兵很快就荣升成为了“主编”,领导还抽调来了一位足有五年军龄的老兵过来给我打下手。于是,一位背着挎包、穿着一身旧军装的新兵,带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人字纹军装、背着油印机的老兵,成为拉练队伍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这时,我已经用实力站稳了脚跟,已经不需要再借用旧军装冒充老兵了。于是,那件褪了色的军装就在拉练结束后完成了历史使命。
再后来,我由于业务能力突出,被调到军分区政治部宣传科做了专职新闻干事。随后,就进入了自己新闻生涯的巅峰时期,县县都可上军报。那时,只要自己到哪个县人武部留一圈,哪个县就可以上《解放军报》了,更不用说上《战斗报》和《中原民兵》了。于是,年年都受到武汉军区和湖北省军区的通报表彰,还有一些新闻和文学作品被评为军报和军区报刊的优质稿件。由于自己稿子写得好,虽然不认识《解放军报》的编辑,但常常能接到他们的电话约稿。有时,觉得某篇新闻稿件问题抓得准,还可以自己再配一篇评论一起发过去。甚至在自己写了篇小小说或者散文后,还可以让宣传科里另外两个干事分别配上书法题目和美术题图、插图后再发出去。一篇文稿在军区报上刊出,就会上三个人的姓名,算是登稿三篇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总之,一个“新兵蛋子”换了件老兵褪色军装当“虎皮”,到连队招摇过市,也算是自己在青涩岁月里留下的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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