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夫子旧书网搜到一本旧刊物:《中国美术》2017年6月号,颠覆了我几年前的旧文|王静安九十周年忌日里的认知,其实在静安先生自尽九十周年纪念日,起码有来自于国内美术界的纪念。
这一期《中国美术》在静安先生自尽九十周年这个月,开辟专题,刊发了七篇研讨文章,从绘画、书法和美学的角度讨论王静安先生的学术思想,也可以说是在美术专业领域对王静安先生的纪念了。
这几篇文章分别题为:《“美”的启示》《书生归舸真奇绝 载得金陵马四娘——王国维的书画鉴赏》《文心若水 尺素情深——王国维手札中的学术交往》《道术有别:王国维的艺术观》《王国维眼中的书法艺术》《“古雅的味道”——王国维手札的笔墨意趣》《王国维学术思想简述》。
其中《“美”的启示》一文由袁法周撰写。该文谈道:“作为近代以来中国文化的'通人’,王国维在文化艺术方面的贡献也是需要进一步研究和挖掘的……一通为治学之通,既谙旧学,又精研新学……二通为世界之通,既掌握现代学术的研究方法,又具有国际学术视野和融入意识……三通为文艺之通,既擅写书法,又精于书画鉴定”;“可以说,王氏在旧与新、中与西之间打开了一扇艺术与美学之门,奠定了中国近代美学的基石”;“王氏说:'美术之无独立之价值久已……而纯粹美术上之著述,往往受世之迫害,而无人为之昭雪者也。此亦我国哲学、美术不发达之一原因也。’……而独立价值是美术应有之义,对此王氏大声疾呼'愿今后之哲学、美术家,勿忘其天职而失其独立之位置。’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陈寅恪为王国维撰写的纪念碑文:'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其中'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为世人所敬仰与称道,殊不知此深深根植于王氏的审美思想与艺术观念之中。换个角度讲,王国维对美的判断和理解造就了其思想之独立、自由的特性。”这些都是本人以前从未想到的——因为数年来兴趣的缘故,本人的关注重点在静安先生的历史、考古、小学方面,从未想到静安先生的精神竟然和审美、艺术观念发生了这样深切的联系。
肖琴、彭华两位作者的《道术有别:王国维的艺术观》中,“在王国维看来,中国哲学、文学、美术乃至学术之不兴旺、不发达,其症结就在'功利’二字,'一切学业,以利用之大宗旨贯注之。治一学,必质其有用与否;为一事,必问其有益与否’,全然不知'无用之用,有胜于有用之用者’。因此,王国维正言宣告,'欲学术之发达,必视学术为目的,而不视为手段而后可’。”这段,和上文相辉映,印证了静安先生对治学提出的严格要求,就是要抛弃功利意识,追求学术“无用之用”,就是在严守学术的独立的立场,不依附于外在的政治、经济实体。因为正是这些政治经济实体,让学术成为了附庸,为其粉饰、颂赞;也正是中国文化传统中的功利意识,总对学问要求“有用与否”,造成了学者们总要在治学进程中寻找学术的“现实意义”,寻找依傍,甚至为了达到这种目的,主题先行,“曲为之讳”,因此失去了其独立的价值。
由于本人学力所限,对本期纪念专号的文章所研讨的问题多数无由置喙。但是值得欣慰的是,国内仍旧有一部分学者,注意到了静安先生这位英年早逝的学者的重要性。一如北京师范大学李凯在《“古雅的味道”——王国维手札的笔墨意趣》一文中说的:“他(静安)既有内美,又重修能,人品学问可谓高格。他治学范围广泛,涉及经史、文学、艺术、戏曲、考古、文字等学科,学贯中西,蜚声中外,百年间无人能出其右。”这种评价应该是中肯的。静安先生是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的宗师级人物,他在很多领域都有开山之功,这应该是一种共识。可惜先生的性格和时代的巨大冲突,造成他英年自戕,没有为后学留下更多的学术成果。但是他五十年短促的一生以及他已有的作品,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已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胡文辉《现代学林点将录》把静安排在玉麒麟卢俊义的位置上。静安先生品行如玉般高洁,才学亦是凤毛麟角,胡文辉这个比拟可谓知人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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