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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寇自重,从来都没有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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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4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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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怡楚

公元前194年,陈豨在代地起兵造反。

陈豨为人谦卑,对待宾客总是姿态极低,故而颇有贤名,追随者无数。

陈豨省亲时路过赵国,随从有一千多辆车,邯郸馆舍都住满了。

赵国相国周昌由是跟汉高祖说,陈豨门下众多,且在边地独揽兵权数年,恐怕会发生什么变故。

高祖便派人去查陈豨门客的行止,准备以此来敲打陈豨。

陈豨有点慌,门客那么多,总有一些违法乱纪者,如果皇帝刻意牵连,自己肯定会有危险。

正逢太上皇驾崩,高祖让陈豨来长安参加葬礼,陈豨不敢来,推说有病。

事情走到这一步,君臣猜忌,图穷匕见,陈豨脑子一热,索性就反了。

高祖亲自率军前往邯郸攻打陈豨,同时令燕王卢绾负责攻打叛军东北面。

陈豨赶紧派人向匈奴求援,卢绾也派了使者张胜去游说匈奴,帮助攻打陈豨。

张胜到了匈奴,碰见了原燕王臧荼的儿子臧衍。

臧衍跟张胜说,您在燕国受重要,是因为熟悉匈奴事务,而燕国能保留到现在,是为了帮国家节制匈奴。

如果您心向着朝廷,让燕国尽全力剿灭了陈豨叛军,一旦赵代平息,下一步就轮到了燕国,燕国灭了,您也无处可逃。

您为什么不阻止燕国,让他暂时不要消灭陈豨,事情留了余地,大家便都有生存的空间。

燕国好好活着,修好于匈奴,假如汉朝有什么紧急情况出来,还能趁机安邦定国。

张胜觉得很有道理,对自己和燕国大有好处,于是转而说服匈奴去帮助陈豨。

燕王卢绾听说张胜反水,大怒,上书朝廷准备将张胜灭族。

张胜赶紧跑回燕国,跟燕王说了缘由,燕王这才醒悟,杀了其他人应付朝廷,暗中释放了张胜。

燕王暗中调整兵力,做好准备,要跟陈豨打一场持久战。

公元543年,东魏与西魏继续鏖战。

高欢渡过黄河,占据邙山,凭高而守,宇文泰扔下辎重,带领部队趁夜上邙山,准备袭击高欢。

黎明时分,两军迎面相撞。

东魏大将彭乐率领几千名骑兵作为右翼,冲击西魏部队的北边。

所到之处,无不溃散,彭乐杀疯了,一口气冲到了西魏的军营深处。

有人跑来跟高欢说,彭乐带着人投敌了。

高欢不愿意相信,心里非常郁闷,拿鞭子不停抽自己大腿。

好在没多久,彭乐的使者飞骑而来,说已经俘虏了西魏四十多名高贵,包括临洮王元柬、蜀郡王元荣宗、钜鹿王元阐、谯郡王元亮等。

高欢大喜,带领将领继续追击,西魏一败涂地,被斩首三万多。

彭乐冲在最前面,对宇文泰紧追不舍。

宇文泰眼见逃不过,转身对彭乐说,我认识你,你是彭乐,听说你打仗特别猛,肠子流出来,直接塞回去继续打,真正的痴勇汉子。

高欢非常看重你,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啊,今天要是没有我了,明天哪里还会有你!你赶紧回到营地,收取属于你的金银财宝!

彭乐听从了,拿了一大堆宇文泰留下来的珠宝,跑回了军营。

见到高欢后,跟他说,宇文黑獭从我的刀刃下漏网,就差一点点运气啊,不过他已经吓破胆了!

高欢对彭乐的勇猛取胜感到高兴,又恼怒他没将宇文泰捉到手,命令彭乐趴到地上,揪往他的头髻,连连以头击地。

高欢三次举起刀子要砍他,举在半空,又狠不下心,牙齿咬得格格响,气得不行。

彭乐告饶道,要不您给我五千骑兵,我再去把宇文泰捉回来!

高欢说,你放掉他,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么,现在怎么敢跟我说,要再去捉他。

高欢叫人拿来三千匹绢,压到彭乐的背上,作为封赏。

公元880年,黄巢准备跟朝廷讲和,说愿意投降。

朝廷说可以,封你为右卫将军,条件是军队就地解散,你孤身去长安就职。

黄巢想了想,终究没有去,决定将造反进行到底。

黄巢肆虐完河南,率领部属跨过长江,去到了江西,然后是浙东,再转到福建。

黄巢攻下福州后,稍作喘息,围剿的官军又蜂拥而至。

黄巢又给朝廷写信,说,给我个广州节度使,我就卸甲归降。

唐僖宗跟朝臣商议,只愿意给一个率府率的官职,管理太子府中兵仗、仪卫及门禁等事。

黄巢大怒,觉得受到极大侮辱,当天就攻下了广州,接着劫掠岭南诸地。

从北方过来的叛军,极度不适应岭南气候,得病者十之三四,黄巢又带着他们,自桂州沿湘江而下,经永州、衡州到潭州,先头部队直逼江陵。

驻守江陵的唐将刘汉宏,没信心能抵住叛军,索性自己大掠江陵,把房屋都烧光,然后带着士兵躲在山谷里,将一座空城留给黄巢。

只是苦了城中老百姓,房子被烧光,正逢大雪,冻死者漫山遍野。

黄巢部众继续往襄阳进发,唐军在途中设下埋伏。

先以轻骑兵迎战,一触即溃,叛军追击,进入伏击地,唐军主力尽出,大破叛军。

一直追到江陵,叛军死伤十之八九。

准备继续趁胜攻击,一举剿灭黄巢,主将刘巨容拦住了大家,说差不多了,不要再追击残寇。

他的理由是,朝廷做事一向不靠谱,有事时我们就是国家柱石,要什么给什么,平安无事了就把我们扔一边,甚至还会翻旧账治罪。

不如把这些贼寇留着,可以帮助我们继续取得富贵。

刘巨容有着自己的私心,便给了黄巢喘息的机会。

黄巢转头攻下鄂州,然后顺长江而下,一口气打下了江南十五个州。

大唐刀火数十年,耕种残破,最不缺的便是流民,黄巢的部队很快发展到了二十万人。

几位手下留情,想着都是要养寇自重。

故意留着敌对力量,故意放过敌人性命,为的是让战事绵延,使得自己有活命的可能,以及持续立功受封的机会。

我存在之价值,在于敌人之存在。

敌人不在,我将不再。

天下的飞鸟射光了,猎人便会把弓箭劈开,当柴火烧掉。

草原上的兔子没了,猎狗便会成为人们鼎中美妙的食物。

这些古老的寓言,从来都不会过时,历久弥新。

前202年,项羽逃至乌江之畔,已战无可战。

项羽回头望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相识吗?

我听说汉王用黄金千斤,封邑万户,来悬赏我的首级,我便把这份滔天富贵赐予你吧!

说完,自刎而死。

汉军互相争抢,最后王翳取下项羽的头,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肢体。

于是,汉王把项羽土地分成五块,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没有人会对项羽留情,借以养寇自重,原因在于项王实力太过超群。

放过他,所有人都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故而只有一次博弈,拿到超额的封赏,便是最合理的利益。

对面换成了黄巢,唐将想的是可以多做些文章,局面尽在自己掌控中。

因此寻求多次博弈,拿到持续的功业,才能符合自身最大利益。

不过,事件的走向往往会超出布局者的设想,进而产生巨大的反噬。

陈豨后来终究是被扑灭,间接弄死了韩信、彭越和英布。燕王卢绾也没能善终,朝廷知道他的小心思后,畏罪逃去了匈奴,病死于北境。

宇文泰成长为高欢一生的敌人,最后北周灭了北齐。北齐有谶言说“天王陈留入并州”,高洋以此诛杀了陈留王彭乐。

黄巢后来攻入长安,京城沦为地狱,伏尸无数,血流成河。刘巨容终因玩寇自重、意欲谋反的罪名,被宦官田令孜鸩杀,并灭族。

养寇自重者,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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