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座位坐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女子，脸上的粉敷得很厚，眼影很浓，唇很红齿并不白，皮肤还有些黝黑。头发全拢在一边的肩前，一低头就会滑落下来，她就抬头把它拢到脑后。看到这个动作，我一下子就想真想起了《满井游记》中“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huì）面而髻（jì ）鬟（ huán）之始掠也。”这个公安袁真是个神人，写出几百年后小女生的动人仪态。一个车厢的人，无论男女都在观赏她的表演，不是因为她貌若天仙，而是由于她扭捏作态。
下一站上来了一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就上了车。应该还在上幼儿园，跟着后面的是她的爸。因为书包套在这个年轻的男人的手上。包上书：好好学习。书包带太短，仅够一只手伸进去，套不上肩，他就这么一直别扭地斜挎着。
小姑娘坐在了小女子旁边仅有空位上，她爸爸靠在车厢上的拉桩上玩手机，厚厚的镜片，蒙着一层雾。
小姑娘突然开始背诗，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摇头晃脑，拖声拖气，拿腔作调，轻松、俏皮，满是欢喜。边背边左顾右盼，希望能引起周边众人的注意。看到有人在关注，就更加得意起来：睫毛一翘一翘眼睛忽闪忽闪的，小脸快速的扭动变幻着，表面异常丰富。
他爸一直在玩手机，忽然说：“你的数学考了一百分，语文呢？”“也是一百！”小姑娘乐得咯咯咯的。“某某某呢？”“八十多！”小姑娘更乐了，不能着地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洁白的腿袜很好看；身子在座位扭来扭去，挤眉弄眼地寻找崇拜的眼神。扫到我这儿时，我识趣地伸出大拇指。旁边的玲珑女子也微微地一展笑颜，粉扑啦扑啦地往下掉。
小姑娘的爸爸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书包滑下来了，就向上抬手，让它滑到臂弯里去。唯一能反映他心理变化的是他的脚：他全身的重力全压靠拉桩的那条腿上，另一条腿轻松地弯曲，只用脚尖点地，一直在抖，黑色的皮鞋全是灰尘。问小姑娘成绩时，抖脚停止了，小姑娘回答完了又开始，听到某某某“八十多”就抖得异常地欢快了。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能会长成那个小女子的模样。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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