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牛草

文：施训洋

过去，在农村，每到双抢季节，牛从早到晚都在耕田，只在大人回家吃饭的间隙才有机会吃草，时间短，只牵着放，牛根本吃不饱，便要打牛草。牛在歇着的时侯，便栓在阴晾处，喂这些打来的牛草，最主要是在晚上让牛吃个饱。

那时，打牛草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田埂养草、山上养草，即便这些地儿的草嫩而肥美，也是断然不可去割的。养草田埂的两头都被土块堆了起来，有时还置刺枝。养草山也有人专门看管。

如此，打牛草便成了一门技术活。起先，这活都是母亲做。家门口除了养草田埂便再找不到能打的草了，有人会到菜园地里割熟草，有人会在田埂的豆棵间割乌龟毛，要转好大一圈才能割一篮。母亲却不这样，只知道她常去石坝割水草，这草嫩，牛还爱吃，但长在水边，离家又远，一般人不愿去打。母亲胆子大，每次都是装满满两大篮子，挑着运回来。

那时，交牛草时还过秤，称重后记帐。有的人家实在打不到牛草，便将刚割的稻草送来，但牛却不爱吃，常常是水草、熟草、乌龟毛都吃光了，那稻草还在。于是，伙养牛的几家便聚在一起开会，统一要求打牛草。

两个姐姐能做活时，打牛草便成了她俩的任务，我二姐特别机灵，总能找到一些肥美的嫩草。通常，她出去没一会功夫便能打回一篮。起先，家里人都怀疑她偷割了养草田埂的草，问她，她不承认，但又不说从哪割得。后来，才知道是在河坎、塘坎打的牛草，那些地一般人不在意，却是茅草长势最旺的场地。鲜嫩的茅草也是牛特别爱吃的。

到我能打牛草时，竟标新立异，见塘埂有许多芭茅，便用镰刀割，一不小心碰上，竟将自己的手拉破，鲜血直流。但很快就能弄回一篮子，也就不在于流血了，以为家里人会夸赞一番，没想到他们见了竟笑得前仰后俯。我有些愕然，只记得父亲说：“老窝子，芭茅就像刀子，你打来给牛吃，不是在害它吗？”我才想起，每次牛抢口吃芭茅时，大人们总是拼命制止。其实，刚发出的嫩芭茅，牛的确可以吃，而且也爱吃，但芭茅都是人家种在田头当栅栏用，可以挡鸡、鹅、鸭只下田，自然不会让牛吃，而疯长时已老了，这时就像刀子一样，牛也不能吃了，还有就是老了的芭茅可以烧锅、盖屋头。

于是，我在二姐的指点下，也到田坎、塘坎、河坎割茅草，后来还发现水沟边上总有许多乌龟毛。这样，也能打回像样的牛草，合伙养牛的人家都在父亲面前夸我过劲。

而今，满地的草儿，鲜嫩而肥美，却不见了牧童和老牛。再也不用打牛草了，却又多了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