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人

文：施训洋

周六的早上，没等六点的闹铃响起，我已经醒来，房间里大亮。翻身起床，洗脸刷牙，穿好运动服，闹铃声大作。

拿起手机，开门下楼，绕小区内部道路慢跑算作热身。转角处摆放着好几个大的垃圾桶，差不多堆满了住户扔掉的杂物，有的已撒落在地。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我摒住呼吸想快速跑过。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老年妇女，她的一只手提着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另一只手拿着根火钳。我下意识地站在原地盯着那老人看。能明显看出那是个空袋子，每走一步便飘飞起来。只见她走到垃圾桶前，停下脚步，将袋子放到脚下，双手将垃圾桶拖到胸前，身子抵近垃圾桶，双手不停地翻动着。时不时地从桶里拾得物品迅速扔进身边张开了大口的蛇皮袋里，动作娴熟而敏捷，随身带来的火钳却静静地躺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地心头一颤：这个背影太熟悉了，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我的母亲。七十七岁的母亲平日里也是这样在校园里捡拾孩子扔的饮料瓶和废纸，我定了定神，走近，看清了，老人家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确实和我母亲神似。

我驻足观望，只见她将垃圾桶里的废纸一边一边地摞在一起，连同废弃的鞋盒裹着，积累成一大把，扔进了蛇皮袋。一只手扔，另一只手一刻也没听，垃圾桶中发出玻璃瓶那清脆的撞击声，我竟有点担心，生怕会有碎玻璃扎了她的手。

反观那老人，却一点也不在乎，两只手麻利的扒拉着，不时地拣捡出她认为有用的物品。从一只垃圾桶换到了另一只垃圾桶，眼见着那只能随风飘起的袋子鼓了起来，我看得出了神，竟然忘记了那垃圾桶散发出的异味。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母亲在校园里捡拾废品的场景，与这是何等的相近。每次，我都极力反对她在垃圾桶里翻。母亲嘴上答应，总趁我们不注意去翻垃圾桶。我见母亲总如此，便给她买了一根火钳，还买了一副手套。只用了一次，便没有再用，说是派不上用场，还慢。

我知道这位老人就住在隔壁的楼上，她的子女也和我一样是吃财政饭的。想来，老人都一样：怕吃闲饭。

为着母亲拾荒，我们家差点闹起一场风波。那是2018年的冬天，母亲生病了，在县中医院住了好几天。爱人发狠不让母亲再拾废品，母亲也点头答应了。刚一到家，母亲却忘了原先的承诺，还没站稳，又提着她那只洗净晒干的蛇皮袋要出门。爱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下了母亲手中的袋子。我生怕两人会冲突起来，好在爱人的言语比较温暖：“奶奶，您就闲不住吗？不能坐在家中歇歇，今天我就看着您。”母亲笑了笑说：“歇着骨头眼里疼。”

后来，母亲还是趁爱人不注意出去了，回来时，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废书纸。

看着那老人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战利品离去的背影，我的眼前再次浮现出母亲那熟悉的身影。我目送着老人远去，直至那身影在视野里消失。

我转身跑向运动场，脑海里全是母亲说的那句话：“我拾废品，不偷不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