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记.关公刀

每次读到端午的文章，总有吃粽子。我的记忆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粽影。老家人不包粽子，应当是有原因的，一种是人们没有好好继承这一习俗，还有就是条件不允许。想来，更大可能属于后者。不过，我老家端午一定会吃洋鸭汤下米面，还做糯米汤团，那味道也是极其鲜美，尤其是再放一个喷香流油的咸鸭蛋，让人口水直流。

端午插艾，这习俗倒是相通的。不但插艾，还插关公刀。我老家人都管菖蒲为关公刀，又称蒲木草。老家蒲木草，松棵凼最多。松棵凼是一处水塘，但为什么不叫塘，却称为凼，现在想来应该是水面太小。

平日里，我们也喜欢到松棵凼掰关公刀，拿在手上当剑，披上父亲的大手巾亦或是母亲的大围裙，当自己是大侠。

端午的头天，我便自告奋勇去松棵凼掰关公刀。我去时，靠近凼埂的关公刀早不成型，凼埂上残留着许多叶片。不用说，早有人下手了。

矮子当中选将军，凌乱的蒲木草中总还有像样的，我便挑选着掰下几片。手中有一股特有的味，像极了母亲熬制的香茶。后来，才知道这蒲木草果是一味中药。

说来真是怪，松棵凼的泥鳅特别多，而且还大。我总喜欢围着松棵凼钓泥鳅，尤其是端午前几天。砍几根竹子，剖开，截成同样长短的竹片，做成钓竿。削出一些篾签，或直接将细竹丝截短，做钓钩。用白线一头拴住篾签，另一头拴在竹片上。这样，泥鳅钓便做好了。将这些做好的泥鳅钓有层次地放进淘米篮里。

拿出小铲子或瓦锹，到门前找一处有许多孔洞的肥土，亦或是直接铲那土粪堆下的土层。挖出一些蚯蚓，我们把蚯蚓称为蛇虫，亦或是畜鳝。有一种被称为蛇畜鳝的蚯蚓，通常是不用的，急躁得很，挖出来直蹦直跳，有些吓人。多是捡那种性慢的，细细长长的，做钓泥鳅的饵。

挖出的蛇虫，多半是放在一个破了洞的瓷缸里，那缸里早搁了一些碎土。蛇虫吃土的沙沙声，甚是好听。

中午或傍晚，拎上篮子，带上瓷缸，走向松棵凼。拽出一条蚯蚓，用手指甲掐下一小截捏在手中，将那长的一截放回瓷缸。拿出一根钓竿，将掐下的蚯蚓穿在篾签上，一个真正的泥鳅钓做成了。将竹片插进凼边松土，把线连着穿有蚯蚓的篾签抛向水中。

如法炮制，一圈下来，一篮子钓竿正好用完。开始收钓，提起竹片，用力一拎，一条又肥又大的泥鳅扑腾着，扭动着。顾不得欣赏，迅速将其放入篮中，取出篾签，重新上饵。

一条条泥鳅尽收篮中，挤挤挨挨，甚是喜人。

不凑巧，那泥鳅钻进了蒲草。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将泥鳅逮上岸来。有时，那泥鳅将钓线绕进了蒲草，费了很多力气，还是让它跑了，连着钓线的篾签一道。

最兴奋的莫过于钓到黄鳝了，那是常有的，松棵凼的黄鳝一样肥美。

端午的早上，一片薄草配上一根艾草插在了门头上，插好左边，插右边。插完门头，插窗户。

家家户户艾叶香，村里村外薄草香。午饭时，一蝶香喷喷的红烧泥鳅为父亲添了一道下酒菜。

松棵凼，关公刀，泥鳅，黄鳝，是我少年时代端午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