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人是往未来走的,却总在不自觉地怀念过去。那些留存在记忆深处的事物时不时地被勾起,眼前便浮现出许多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熟悉的事物中便有老家门前那囗大塘,这口塘承载着我十多年的快乐和忧伤。印象中,打我记事,便与这塘好上了,一直到我离开老家。
离开老家后,每年与大塘亲近的机会屈指可数。只在清明、冬天、年三十给祖先上坟,才到水跳上洗手、洗鞋,与大塘越来越陌生。
如今,这口塘早已有了新的模样。徽州大道开建,门前大塘被拦腰切断,挖掘机全程作业,水面缩小了许多,水深了许多。正如此,水质反而好了不少,清澈但不见底。
尽管大塘变了模样,在我心中她依然是曾经。
儿时,一年四季,我总在闲时沿塘埂溜达。有时是跟猪,有时是放鹅,有时是捡柴,有时是拾鸭蛋,有时是捉天牛,有时是掰柳树菇,有时是逮塘虾。
跟猪,是不分季节的。只要天晴,总在早晨和傍晚将它们从猪圈赶出。猪,在圈里很乖,出了大门便开始撒欢。一不留神,它们便会跑去邻家场基,拱了场基上的土。不得不拼命用屎刮子支着,将它们引向塘埂。
猪一上塘埂,更带劲,这里拱一下,那里餵一下。我提着畚箕跟在后面接猪屎。猪尿也是很宝贵的,但我提不动那粪桶,有一道跟猪的大人便用粪瓢接。也不恼,毕竟不接也是浪费。
最怕猪撒欢,猪看起来有些呆,撒起欢来,动作飞快。稍不留神,便跑得没了踪影,急得直跺脚,怕它祸害了邻人庄稼,毕竟塘坎下就是农田、塘头就有菜地。好在,它们多半是依着一棵树来回蹭痒。
捡柴,一样是在晴天。落在塘埂的枯枝败叶,都是精贵的,用耙子刮起,放进随身带来的竹篮。时常为着一根枯枝而与同伴争抢,甚至斗气。人小心大,瞥见树上有枯死的树枝,竟不顾一切地攀爬,用手掰,用脚踹,树枝落下的瞬间,心中一通狂喜。有时那树丫太大,拼尽力气,也没成功。便记在心上,找来父亲。
枝叶和着稻草,化作缕缕炊烟,随四季的风飘散。熬出的粥喷香,做出的饭爽囗。大点的枯枝,成了冬天蒸米粑粑的柴火,早早地扎成捆,堆在堂屋一角。
起先,我一直不解,那塘埂的柴怎么总也拾不完?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万物都在轮回。老去的是枯枝,生出的是嫩芽,冬去春来,又是一树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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