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一个专业讨论群里，有一个讨论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一位兼任性教育志愿者的小学老师发言说：
二年级的班上有一个小女孩，坐姿有些怪。
总喜欢会把腿吊起来，身体往前倾，屁股坐到椅子的角落里。
刚开始，她只是提醒她坐好。
后来她猜测这个女孩子是在摩擦外阴，就问她：
“为什么要这样坐着？”
孩子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怎么办，表示准备跟家长沟通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有必要做一些讨论。
01
假如这老师猜测准确。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不经意地发现了吊起脚撅起屁股，可以让阴部舒服。
这是她偶然发现到的自慰快乐。
这个快乐，她本可以一直偷偷地享受。
哪天被老师骂了。
跟同学冲突了郁闷了。
她都可以躲回到位置上，吊起脚撅起屁股。
偷偷地感受摩擦带来的愉悦，舒缓受伤的情绪。
这个行为对谁都没有影响，也没有伤害。
对自己却是有莫大的好处。
可是，有一天，却被老师叫去问：
你为什么要那样坐着？
你想，她能如何回答，又会如何感受？
回答不出来，老师还要叫来家长。
告诉家长说，她可能是在摩擦阴部，你们看看怎么管管她。
不知道她的父母对性是一个什么态度。
我猜是大部分家长的反应，会是：
“你羞不羞？下次给我坐端正点！”
你觉得这个小女孩会体验到什么？
恐怕是对性的极大的羞耻。
这两年，性教育的概念逐渐深入很多家庭和学校。
性教育老师们也都在强调谈性，关注孩子性行为的重要性。
但却不经意走入了另一个误区。
以为重视性教育，就是一旦发现了孩子有性意味的行为，都需要进行引导或教育。
这种过度关心，实际上却是在扼杀孩子性发展的空间，增加孩子的羞耻感。
老师的这个行为，大部分是因为自己本身对性过分紧张和敏感。
自己在在价值观上也缺乏觉察和梳理，对性有很多紧张、焦虑和羞耻。
从而没办法提供一个性发展的允许空间，让孩子自发地探索性。
02
孩子的性意识，是在不断的性探索和人际互动中形成的。
而学校和家庭是孩子最重要的人际联结和人际互动的场域。
也正是孩子成长过程中性探索的重要空间。
无论是学校还是家庭，能够留出这样的一个空间给孩子，是非常重要的。
恰当的「视而不见」，是教育的智慧，也是一种尊重和允许。
这种允许对孩子完成性的自我发展至关重要。
我儿子二年级时，他们班几个男生有一阵子流行互相扒拉对方的裤子。
趁别人不注意，把他的裤子一扒，脱到屁股以下，露出短裤，然后围着哈哈大笑。
这样的嬉闹，在他们六个玩得很好的伙伴之间经常发生。
我儿子每天都开开心心地上学，开开心心地放学，讲起学校的事情也是眉色飞舞。
我知道他很享受学校的生活，也很享受拥有几个好朋友的关系。
直到有一天。
一位同学的妈妈跟我讲，他们几个玩脱裤子的游戏。
而他家儿子有点不喜欢，又不敢直接表达出来。
我就找了个时间，跟我儿子详细了解了下情况，知道他自己本身并没有感觉不好。
但我提醒他有伙伴觉得不舒服了，请他跟伙伴们都留意一下。
之所以这样轻描淡写地做，是因为这种脱裤子的游戏是在几个好朋友之间发生的。
并不是性侵或霸凌。
有人不舒服了，那么我们就把重点放到如何让不舒服的人进行表达。
以及其他人要关注这个人的不舒服。
最后，我召集了这6个小伙伴来我家里。
找了一个机会跟他们交流了这个游戏，谁不舒服，怎么表达给其他人知道。
同时我也看见他们这个游戏背后对身体的好奇，给他们上了一堂身体的课程。
整个过程，没有放大脱别人裤子是流氓行为，也没有禁止玩跟性有关的游戏。
同时我帮助他们学习如何尊重别人，不要忽略感受不好的孩子。
这样做，是因为我深知，我们不能扼杀孩子的性嬉戏空间。
他们在这个事情之后，仍然可以一起嬉戏玩耍，依然对性充满着好奇。
孩子大部分的时间在学校，人际联结和人际互动也在学校。
如果学校成了一个无性空间，孩子的性发展样貌就失去呈现机会。
如此以来，性好奇和嬉戏行为就有很大的可能地下化，或者性发展延迟化。
结果他们可能会重蹈我们这一代的覆辙——
成年后对性充满焦虑，缺乏性沟通能力， 经营性关系有困难。
03
我们对性的焦虑，很容易通过急切的性教育方式，传递给孩子。
我们这一代的父母，大部分是在信息匮乏、家规严格、社会价值观评价苛刻的氛围中长大。
言论的禁止，几乎扼杀了所有性发展的自然空间。
所以，无论是性意识的发展，还是性处理能力，都很难跟上生命成长的需要。
一些学了性教育知识和概念的父母或性教育师，迫切希望改变这种现状。
容易见性就谈。
却不知道，这很可能也正在扼杀孩子性自然生长的机会。
有一位妈妈，跟我求助说，发现自己12岁的女孩，有蹭内裤的自慰行为，该如何引导和沟通？
我回复：给孩子自慰的隐私空间。
实际上，12岁的女孩子会蹭内裤自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做父母的完全可以淡定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不是说父母一发现孩子自慰，就必须要做点什么，要去引导或跟孩子谈谈。
你可能会问了，你不是一直说要建立谈性的家庭氛围吗？
是的，要在家庭里建立谈性的氛围，但绝不是见性就谈。
谈性，也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懂得如何评估。
比如，你发现12岁的女儿会蹭内裤。
你需要评估：
我平时跟孩子的关系好吗？
在12岁之前，我都有及时回应孩子性好奇和性议题的习惯吗？
我和孩子谈性，是坦诚的分享交流，还是教育的成分很多？
评估下来，如果你发现：
你跟孩子的这次谈性，能够增进你们的母女关系，让你们更亲密的联结。
而且延续以前的做法，那么你就自然去做好了。
你们母女关起门来窃窃私语，亲密地分享自慰的方法和感受。
可以牢固你们的母女关系，增进青春期孩子跟你的联结。
这样的母女关系，你女儿会受益一生。
而如果评估下来，你发现，你只是想教导她。
希望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少一点自慰。
或者是有各种各样的担心。
那我会建议你，等一等，按捺住自己的焦虑。
孩子只是偶尔蹭蹭内裤，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的行为哪里不妥。
孩子呱呱坠地，几乎所有父母都有一颗爱孩子的心。
但因为我们都带着自己成长中的各种烙印。
常常意识不到，自己急切的爱，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性教育更是如此。
在回应之前，我们可以稍微暂停一下，审视自己。
我这样做，增进了孩子对性的好奇与探索，还是在增加孩子对性的羞耻？
是帮助孩子对自我、关系、生命的了解，还是打击她探索生命的热情？
这是性教育的智慧——
谈性，要审时度势，并非见性就谈。
作者|南国/己秀，郁金香蕉合作性教育师，13岁孩子妈妈，公众号《性与家庭》主理人，人大本硕，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简单心理认证咨询师，受训于台湾荷光性咨询专业训练中心，简单心理Uni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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