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275

对视的人总有几分相似，腰间的牛皮枪套里，各个都插了一把木枪，把手放在裸露的木头枪把上，挡得十分严实，生怕对手看见自己手下的冒牌货。另一方面，也能起到威慑对手的作用，但又心里犯着嘀咕，万一对手掏出他的真家伙怎么办。

两个人等着太阳落山，也就是黑暗到来的一刹那，这期间，秃鹫站在缺水的地标上，等着晚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它的小圆眼睛使劲睁着，一会儿看看左边的人，一会儿又看看右边的，它不知道谁是晚餐，焦虑地头毛竖起来了，带钩子的嘴长得很大，发出几声干吼。

它不知道这次决斗的秘密，就跟这两个对视者一样蒙在对方的鼓里。只有太阳降落时，三颗心脏咚咚咚地为对方敲着，各自的鬼胎，在这幅皮囊下回归原形，只是两个悲观的小人，盘算着如何逃脱恐惧的心灵。

太阳终于无法忍受了，只要有光，人们就欺骗不止，而纯洁的秃鹫又野蛮到不可救药，这会儿，它正流着口水，瞳孔放大，扇动着粘着自己粪便的巨翅，发出更加干燥的啸叫。翅膀击碎了枯树的枝杈，它打了个趔趄，庞大的翅膀向上举起，瞬间遮住了就快落山的太阳。

已是满头大汗的两个人在巨翅瞬时带来的黑暗中，一下子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死神降临了，于是都忘了自己手中的是假枪，瞬间掏出来，红着眼睛向对方摆出射击的动作。而生硬的扳机令他俩同时心灰意冷，黑暗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避开死神，因为惊慌和腿软，竟然连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他们在黑暗中乱窜，一个被秃鹫弄折的树枝绊到，头敲在石块上晕了过去，他瞬时抛出了手里的假枪，砸到了另一个的头上。

等他们从昏迷中重新站起时，黑暗成为永恒。而秃鹫正已远去，飞向永远抵达不了的绿洲，只为饮到清水，来冲淡并非腐肉的四颗眼珠带来的不适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