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472

我站在遥远的陆地上，那地方不算大，如果有需要它能带我去任何地方，但眼下我只需要能容我坐下的面积，我坐下来，环顾四周，平静的水面上泛着光泽，我用手去触碰，很奇怪我没有看到我的手，但我能感觉得到，那透明的指尖擦过没有温度的表面，那也不是水，而是一种不欢迎浸入的物质，用力按下去，它就丧失了硬度，变得像液体一样，没有一种基本的弹性，而只要我想起沉重坚硬的岩体，它便一下子恢复成同所想一样的坚不可摧。

我在哪里呢？这样的问题问过一万遍也难以解答，因为身在此处似乎听觉和视觉一样没有意义，我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只能看见和听见外在，并依此感觉自己，我看见天空中有两颗炽热燃烧的星辰，说是炽热，只是我的想象，它们一个火红，一个冰蓝，火红的要稍微大一点，像太阳和月亮一样保持着距离，但却总是同时出现在头顶，把它们吸收的光投在没有温度的表面上。

在星体和水面（暂且叫它水面吧）之间，总是有催我摇移的风，不知道是从哪里袭来，提醒着我还有一种基本的感觉，甚至能将其他感觉转变为思考。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一面筛子，总是有东西从我经过，被我留下，而随着这种经过的发生，时间似乎才在运动着，并带走一部分我无法发觉的东西。我时常想象那是一种呼吸，能量在呼吸中流动，乾坤运转而不动声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起动物，动物的意象以难以察觉的方式被我筛留在自己这里，我想到流动的是飞鸟，是走兽，忽闪忽现却无有真实的形迹，那也许是我独坐的为数不多的解闷方式。

除此之外，我其他的记忆都碎不成形，有一点记忆尚且算是清晰，但它只关乎消散，那就是凌迟的记忆，我记得自己不断被夺走的肉体，一片又一片的，没有了不起的疼痛，也没有所谓的人的血迹，只是一片一片地被夺走，我猜，我的碎片都被动物们带走了，它们不懂如何去吃，只知道仓皇地消失，连基本的言语都没有，到最后，我也分不清是我被凌迟，还是我只是一段有关凌迟的记忆。

我庆幸的是没有疼痛，因此也没什么可害怕的，总有新的无形的事物被筛留在我这，它们慢慢地适应了我，再悄然地从我这里离开，我从不曾有回忆的能力，若有，只有那无痛的凌迟，但我也常常怀疑那不过是个梦，不足以较真儿，我能记住的总是比我认为的少，但我时常觉得这跟幸福没什么关系，跟不幸就更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