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是我们老家习俗中的小年。小年，意味着春节真正结束，接下来的日子，该干嘛干嘛了。这一天，每家都要欢欢喜喜做些好吃的，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小年。
然而，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是一个悲伤的日子。十九年前的今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从此，我的生命中再也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每年的这几天，我都会梦见母亲，昨晚的梦里，母亲背着背篓行色匆匆地走在人潮拥挤的集市上。而我突然发现，她居然没有戴口罩！心里的焦急和担忧瞬间把我惊醒。在这个天光微亮的早晨，枕边的泪水和冷汗让我再一次意识到：母亲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她不知道什么叫新型冠状病毒病毒，也不需要戴口罩。我再一次记起：母亲离开我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连十七年前的那一场非典，她都没有经历过。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做几道母亲生前喜欢吃的饭菜。一边在灶台上忙碌，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忆一遍母亲的音容笑貌。十九年来，这样的方式几乎从未间断。今天也不例外。
一大早，我和夫君、儿子早早就去菜场买回肉和蔬菜。回家途中，接到单位领导的通知，要写一个疫情防控的宣传工作总结。放下菜后，我便开始在电脑上忙碌，而夫君和儿子就按照我理出来的菜单开始准备。
今天打算做六道菜：三七汽锅鸡、炒牛肝菌、蒜薹炒腊肉、莴笋炒鸡杂、清水煮菜心、菠萝花米饭。其中，最花功夫的是三七汽锅鸡和菠萝饭，为了这两道菜，夫君忙碌了两个多小时。
我知道母亲再也享用不到我做的饭菜了，但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天堂里的她，无论时间过去多少年，无论她离开多久，女儿永远想念着她。
想念母亲，无论何时何地，她的音容笑貌总会在不经意的一刹那间出现在我的眼前，吃饭的时候，看见碗里盛着母亲爱吃的菜；上街的时候路过小摊，闻见母亲喜欢吃的玉米粑粑的香味；夜幕降临的时候，看见凤凰湖上辉煌的灯火……想到母亲再也不能和我一起品尝世间的美食，欣赏世间的良辰美景，我的心里总有着深深的遗憾和悲凉。
母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妇女，她短短五十四岁的一生默默无闻，没有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我不知道，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生前的亲朋好友中还有多少人会记起她？作为母亲的女儿，在生存的压力和生活的负累中挣扎前行的我，在忙碌中也很少想起她，只有在这样一些特殊的时刻，我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
今天，想起昨晚梦见母亲没有戴口罩那一刻的恐慌，我有一丝微微的庆幸。庆幸母亲不用和我一起面对病毒、面对灾难，面对未知的痛苦和磨难。愿天堂里没有疫情，没有欺骗，没有苦难，年年天朗水清、春暖花开。
《寻梦环游记》里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断气的那一刻，从生物学角度来说的死亡；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你的身份将在这个社会上抹除；第三次是这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死亡。
此刻，面对着一桌子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饭菜，敲打出这篇混合着菜香和泪水的文字，我知道，我的母亲并没有真正地死亡，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佳茗写于2020年2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