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

作者：陈卓（原2013级学生）

2021年5月27日中午13点09分，外公在家意外摔跤，溘然长逝。

回家的路上，说不出来是怎样的心情。小时候觉得外公外婆家特别远，要赶绿皮火车，或是坐爸爸的摩托车到屁股发麻的程度，所以那时候每次一来都要小住很久。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小女孩，在这个家里受到了特别多的宠爱。每次一到，外公就会去镇上给我买一大口袋不重样的零食。到了吃桂圆的季节，我是几乎不用动手的，嘴一张，外公、外婆、大姨、舅舅…各位长辈就会直接喂到我的嘴里。

我常独自留在这儿玩儿，等过年或是开学，妈妈再来把我接走。院子里桂花树下的摇椅，房前屋后的竹林，门前小溪里会吐泡泡的河蚌，树阴密闭的板栗园，种满辣椒的田地,山坡上的桑叶和阁楼上养的蚕，安宁河畔的一尾钓竿，都是童年美好的记忆。我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自己做过粉笔在墙上地上画画，跟哥哥们一起砍竹筒收集火药粉做竹炮，点过烟花，玩过仙女棒，喂过燕子，摸过蛇，抱过小猪崽不撒手，赶过羊也溜过狗。

在这里干一切熊孩子做的事，回到城里又装成一副好宝宝该有的样子。

后来高速路通了，家里也有了车，四十分钟的车程，基本可以当天来回，就很少小住了，我的记忆里也再也没出现一大家子晚上坐在沙发上看武侠片，我围着自己点一圈蚊香的记忆。

再再然后，外出求学，回来便只剩下了一顿饭的时间，等吃饭的时间，也是在院子里支一张小方桌，写自己的作业或者实习、工作。探望长辈成了每次回家必赶的行程……这些年在成长的道路上，因为距离的缘故，学会最多的就是失去、告别和独自释怀。

爷爷去世的时候，是大二的暑假，我留在北京上国际小学期，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那天还有最后一次课，然而第二天就是安排好的前往达州一个村庄的调研，再之后就是成都的环保督察大创的采访，中途还有每晚的编辑催稿，间歇性的实习和上课……当我辗转多地，回到家已是二十余天之后。前一天晚上八点多到家，第二天家里终于办了爷爷葬礼的答谢宴……然后耳边就出现了很多指责的声音，让我一度内疚和怀疑……我发现自己缺席了家中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婚丧嫁娶生子生女……然后在很多时刻开始认真考虑换一个离家近点的城市。

这次得知外公去世，我终于如愿地在当晚赶回，但是发现其实心情并没有疏解，所有的言行无外乎是在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我时常反思，我厌恶一切繁琐的传统礼节，繁复的仪式感无法代替生前的陪伴，也消解不了人生太多的遗憾。可是怎么办呢？唯有失去，唯有告别，也唯有释怀。

世人都知人生如逆旅，但是要如何做到一苇以航，怎么才可以渡过去？我知道万事万物不分对错，只问本心，但生来自私，也生来贪心，偏偏只喜欢美好的结局。

编者按：人生总有太多的不如意，我们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

有时我们也总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孝”，怎样才是真正的“孝”，愿逝去的长辈们能理解晚辈的不易，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