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武天皇小传

泰明导读：桓武天皇是日本平安时代的第一位天皇，他的父亲白壁王身为天智系皇子，却阴差阳错地从天武系手中接过了天皇的宝座，而桓武天皇本身母亲出自渡来人系，他认为自己开创的平安时代与过去的奈良时代属于不同皇统，与我国的“易姓革命”有相似的性质。桓武天皇在位期间远征虾夷，热衷造宫，年老时受困于“早良太子”怨灵的纠缠，是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天皇。

本文原作出自日文网站，翻译养老孟志。只是一篇入门级的介绍性文章，适合对平安时代有兴趣的朋友阅读。

桓武天皇（50代，737～806，在位781～806） 

在日本小学的历史课上提到的天皇并不多，而在其中桓武天皇就占据了一席之地，想必大家也多有了解吧。 

他以迁都至平安京、任命坂上田村麻吕为征夷大将军平定日本东北地区等事迹而留名史册；同时，他也是以平清盛为代表的桓武平氏之祖。他给人留下的形象多是：积极处理政务、日本史上极其罕见的专制君主。笔者以为，如果要对这位天皇的一生概括一下的话，“归化人”和“冤魂”这两个关键词很是恰当。 

桓武天皇，讳“山部”，其母高野新笠出身于百济系归化人的家族。前一段时间，现任明仁天皇在记者招待会时说道：“在日本皇族的血管里也流淌着韩国人的血，倍感亲切”，曾引起热烈的讨论。这里其实说的就是高野新笠的事情。或许因为山部皇子有着归化人的血统，体格格外强健，史书上用“天姿嶷然”来形容其魁梧之躯。 

在早年，山部作为朝廷官员，曾担任过大学头（类似教育部长）等职位。其父光仁天皇（49代，讳“白壁”）的继承顺位原本很低。当山部出生时，正值天武天皇的一系的子孙垄断天皇之位的时代，轮到天智天皇的孙子——白壁王当天皇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但是，转机出现了，天武一系的女皇孝谦（称德）天皇（由于两次即位天皇，因此谥号也有两个）没有指定自己的继承人就死了，同时整个天武一系的皇族中也没有人适合出任天皇之位，而吃够了道镜事件苦头的贵族们也对于再立一个女皇也颇为忌惮。此时，白壁王在藤原百川等一众贵族的拥立下，趁机坐上了天皇的宝座。但是即便如此，山部还是离天皇的皇位相当遥远。 

光仁天皇有着一位天武一系的妃子——圣武天皇的公主井上内亲王。作为象征前代王朝传承的人物，她的存在对于确保光仁天皇的地位而言，无疑是一枚很重要的砝码。也正因如此，井上内亲王被立为皇后，井上内亲王所出的他户亲王也被立为皇太子。但是，井上内亲王最终由于一件事情被拉下了皇后的宝座——她被怀疑要咒杀光仁天皇。随着事败露，他户亲王也被赶下了皇太子的位置。两人分别被处以远流和禁闭，并几乎同时死去。此事过后，山部终于被立为了皇太子。 

现在普遍接受井上内亲王和他户亲王的悲惨的下场都是山部一党的藤原百川等人的谋划所致的观点，不过笔者以为当时已经37岁的山部自己也参与了整个计划。可以说，与其他的许多天皇一样，桓武天皇用沾满血腥的双手给自己夺得了天皇的地位。据史书记载，井上内亲王死后天地之间发生了许多异变，这也暗示了井上内亲王变成了冤魂。 

到了山部要继承皇位的时候了，他特意将即位时间定在了辛酉年，这是源自中国的辛酉革命说（与下文的“甲子革命说”同属谶纬之说，即所谓“ 辛酉革命、甲子革令 ”都是 改弦更 张的良机）。从即位之时起，桓武天皇就开始显现出其强大的领导力，积极录用如文官的 菅野真道 和武官的百济王俊哲等归化人系的氏族成员。前文提到的坂上田村麻吕也是归化人出身，他不仅成功夺回了在先皇手里失去的多贺城，而且几乎平定了日本东北全境，捕杀了原住民的领袖阿特鲁伊。桓武天皇在其在位期间，曾两次祭天，组织编撰完成了《续日本纪》计40卷。如此种种带有中国帝王思想的政策，应该说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归化人的影响。 

除此之外，桓武天皇还建造了新的都城——长冈京。将都城建造在了母亲所在的归化人氏族的根据地，表明了他意图与过于强势的旧佛教势力和天武系的势力决裂，并建立新的国家的强烈意愿。桓武天皇对新都城的工期追得很紧，在即位3年后的甲子年（784年）强制迁都至长冈京，这也是为了追求符合中国的甲子革命说，此外，或许也是企图逃避井上内亲王死后连续不断的天灾吧。但是，此次迁都并未能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 

话说桓武天皇即位之初，将自己的继承人定为自己的弟弟早良亲王。对于此事，后人提出了诸如桓武天皇的皇子当时尚年幼；早良亲王与奈良的旧佛教势力素来关系不错，可以居中调解等理由。不过随着长冈京建设的负责人、桓武天皇的最重要的心腹（此时藤原百川已死）——藤原种继在迁都至长冈京2年后被暗杀于京城，桓武天皇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天皇抓捕了以刚亡故的大伴家持为首的一批反对势力成员，不过令人惊异的是，皇太子早良亲王被认为是这支反对势力的首领。最终，天皇以早良亲王为反对势力所蒙蔽，意欲夺取天皇之位为由将其幽禁，但是早良亲王认为此乃欲加之罪，愤然绝食而亡。关于此事，最为有力的观点是认为这是天皇身边的重臣的阴谋，不过其中天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皇位，并扫除麻烦的佛教势力的意图想必也在其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不过讽刺的是，早良亲王死后的影响力似乎反倒变得更大了。作为取代早良亲王被立为皇太子的是桓武天皇的皇子安殿亲王（之后的51代平城天皇），但是他的身子非常虚弱。占卜师在占卜后说：“这都是早良亲王的冤魂在作祟。” 

确实，似乎有不少证据可以说明早良亲王死后的变成了冤魂。他死后不久，天皇的侧室（时年30岁），其母高野新笠以及31岁的皇后相继死去。接着，日本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天花。而长冈京也不断遭遇洪水和人为纵火案。这一切，都被认为是早良亲王的亡魂在作祟，导致人心惶惶，天皇本人也大为惊惧，废弃了尚未最后完工的长冈京。这座“冤魂之都”、“不幸之都”仅使用了10年就被舍弃了。 

取代长冈京被定为都城的是平安京。此地不仅距离归化人氏族的根据地很近，而且还是中国道教经典中所说的“四神相应之地”（所谓“四神相应之地”就是指：“北玄武、南朱雀、东青龙、西白虎”。具体到地形上应该是：北面要背山，南面要有低地，东面要有河流，西门则要有大道）。应该说这绝非偶然现象，恐怕天皇自己的意志在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吧。但是即便都城位于这样的风水宝地，冤魂还是没有放过桓武天皇。在宫中连续出现灵异现象，至于公元800年发生的富士山喷发，如果放在现在，我们或许只认为是一场地质灾变罢了，不过在当时，人们认为这是由于天皇的失德和冤魂作祟才导致这样的灾难发生。于是，天皇于同年给井上内亲王追封皇后，给早良亲王追封了“崇道天皇”的天皇称号。这种给予生前没能即位的人加封尊号的行为称为“追尊”，桓武天皇冀望能通过追尊的行为来平息冤魂的愤怒。 

可是从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似乎冤魂还是没有停止作祟。盖因在种继暗杀案和井上内亲王案中被连坐的人此后也被陆续开释，其中一部分人还官复原职。天皇还向井上内亲王的父亲、圣武天皇的陵墓派去了镇护的使者。到了桓武天皇的晚年，他甚至发布了停止东北讨伐与营造平安京的命令。不知道这位过去从不知危惧的专制君王在其晚年，其内心的想法是怎样的？ 

不过，如果暂且不看桓武天皇个人的这些遭遇，他在日本政局上布下的这些棋子在今后的日子里逐渐显现出了其作用。平安京作为日本的都城延续了千年，所平定的东北地区使得国力变得更为强大，所定下的编撰国史的制度成为了将传承历史的纽带。尤为值得一说的是，桓武天皇晚年派出的遣唐使空海和最澄，如其所愿，带回了新的佛教取代了奈良的旧佛教。虽说桓武天皇几乎终其一生都在冤魂作祟的阴影中度过，不过这位带有中国风格的专制君主所创下的功绩在历代的天皇中可谓数一数二，并为后世所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