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首儿歌很流行，《只要妈妈露笑脸》。由于旋律简单，听到次数又多，至今仍然朗朗上口：
只要妈妈露笑脸，露呀露笑脸，
云中太阳放光芒，放呀放光芒。
只要妈妈露笑脸，露呀露笑脸，
美丽花儿齐开放，齐呀齐开放。
历经苦难的好妈妈，我们的好妈妈，
只要您呀笑一笑，全家喜洋洋。
……
今天坐在车上，无意中又哼起这歌，哼着哼着，突然间有些不是滋味，隐隐觉得这不完全在表达子女对母亲的爱，反复出现的“只要”二字似乎在强调这个家里妈妈是绝对的权威，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全家人的神经，她的开心与否，直接决定了整个家庭的氛围——未、免、有、点、恐、怖！
唉，其实咱这辈人，小时候谁没当过大人的出气筒？父母们张罗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忙不过来，多半没空顾及孩子弯弯绕的小心思。粗枝大叶倒也罢了，工作太累、家族纠纷、邻里矛盾都积在大人们肚子里，找到个突破口就要爆发，孩子们是最理想的对象：安全、可靠、无反力。撇开上下文，“揍一顿”似乎是出令人发笑的小闹剧，况且对象还是可能哭出鼻涕的三岁半。可承受者无论如何不会认同，再年幼的神经都会感受到痛。
几次三番的此般经历，在当年孩子们的心里生了根，几十年过去，又发了芽，长长的反射弧投射到今天已为父母的我们身上。受“童年未完成心愿之魔咒”摆布，“自己吃的苦不能再让孩子吃”——于是很多家长又成了孩奴。以前小心翼翼不惹父母，现在小心翼翼不惹孩子，唯独没有小心翼翼不惹自己。
很惭愧，虽然没有一步跨到光谱另一端，但在小先生的成长过程中，我似乎成了棵墙头草，倒扮演了两者兼有的混搭角色。自打他开始读书至今，我冲他大呼不下十次，小叫更是难计其数。唯一比我爸妈“进步”的是，我事后会后悔，于是小先生会享受到一段“和颜悦色”的日子。
从有时跟我没大没小开玩笑的情形来看，他还不至于怕我到小心翼翼的程度，被我骂得委屈落泪的事也没留下啥阴影。我姑且这么宽慰自己。
家，确实是回复人最本真面目的地方，但并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谁，都不可以主宰这片小小屋檐下的晴雨，大人没这个特权，小朋友也没有。
我想，我不会再唱那首歌了。
前天了了一桩心愿，跑去看了韩美林艺术馆。馆藏作品里，我最喜欢的是母与子系列雕塑。那种恬静、放松、安全的状态看得人心头暖暖的。我想，这才是妈妈与孩子间最天然的状态，也是家最应该有的原始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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