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者歌其事

《鱼翅与花椒》里，扶霞去清溪看花椒树，被警察盯上了，总觉得外国人都是来破坏我们社会主义伟大建设的。扶霞告诉他们：我是来看花椒树的！我看到这里觉得心里好欢喜，一股活泼泼的生命力从字里行间漫溢出来。这种感觉，我只在《诗经》、《汉乐府》和李白的诗里感受到过。上古人民感情非常丰富，《诗经·东门之枌》，一位美丽的女子就送给心上人一把花椒，“贻我握椒”，让我想到男人约会要送给女人小鹿（《野有死麕》）。

劳者歌其事！《诗经·氓》中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比喻蚕桑女含蓄委婉、克制压抑的一种全然不同的美感。采桑女跨越千年的历史长河，又走入了李白的诗里。《子夜吴歌·春歌》里“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这已经是一个很美的特写镜头了，“蚕饥妾欲去，五马莫流连”。李白这位天才诗人，非常善于向前代学习，尤其清新的汉魏六朝乐府诗，但又“师心独见”，有传承又有发展。你看子夜吴歌里这位秦罗敷，已经不是汉乐府《陌上桑》里对太守说“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的秦罗敷，而是说蚕宝宝饿了，请你（太守）快走吧。这种诗杜甫绝对写不出来。

李白总是仰慕谢眺，“中间小谢又清发”，但他的诗其实比谢眺要丰富、立体得多。李白不仅能写出和谢眺一样清丽的山水诗，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一种孩子般天真、好奇的眼神！而他的《长干行》、《子夜四时歌》，那种浓郁的民歌风格，清真之气，活泼泼的生命之气，又是谢眺无法企及的。

前几天答辩时，评委老师问杨斯涵同学究竟什么是原始生态美（汉乐府里女性）？杨斯涵同学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是，就是那种原始的充满生命力的美！老师笑着点点头说，其实你说对了。

三月，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那是什么？胡豆花，豌豆苗；四月，油菜花结籽了；胡豆花谢了，胡豆像一串串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