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有句诗“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意思是王昭君的美,不是画工能画出来的,也不怪毛延寿。这让我想起王步高先生讲《长恨歌》,讲到“回眸一笑百媚生”,老先生停下高昂的声音,顿了顿,缓缓地卸下眼镜,用浓重的江浙口音略带遗憾地说,我也是个诗人,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写不出这样的句子……
什么样的句子?就是能够将这种难以描述的流转状态的“美”写出来,可以是美人,也可以是一种情绪。
中国古典文学中历来被认为缺少心理描写,其实心理描写也在神,不在貌。比如李清照的“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少女正在荡秋千,看见有陌生人,慌忙走开,但是边回头边偷偷闻了一下梅花,偷窥又不失礼节。少女的含羞、好奇、灵动之态都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和后来的“人比黄花瘦”,情态截然不同。
贺铸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愁是没有形态的,他却连用三个比喻,共同特征都是迷离、朦胧,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铺天盖地无处可逃。此时,想必读者也被这形象的“情网”一网打尽,莫名的惆怅起来了。
一次朋友让我看他的文章,说不上哪里不好,只是太写实了,而艺术的境界在虚处,在虚实之间的分寸感。
汪曾祺笔下,画家季陶名喜欢花匠叶三,画家问你看我画的紫藤怎么样?花匠说,好,紫藤里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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