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随意翻开了一本童书《人》,画面精美,“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住在不同的地方,喜好不同,高矮胖瘦不同,肤色不同……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最终都会走向死亡”!最后一段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一本童书啊,一点儿都不忌讳死亡。我记得宝儿小时候有一套童书,里面有一本《爷爷去世了》,我都藏起来没让孩子看。和中国人讳言死亡不同,西方人似乎更能用平常心对待死亡。
语言如此简单,道理却如此深刻!
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附近还有一片墓地,墓地上长着各种颜色的野花,开得异常鲜艳,花香弥漫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奇怪的是行走在墓园并不让人害怕,宝儿还走上前去扒开花草,试图读出上面的英文。也许是因为墓园处在有人的地方,共享一片蓝天,共享一个时空,真正是“视死如生”!不像中国都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种着松柏,庄严肃穆,给人营造一种浓重的悲情氛围,我至今记得母亲带我回老家给姥姥上坟,爬山的时候,及目所及荒草萋萋,烧过的黑色纸钱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乌鸦呱呱叫着盘旋在半空中,我就哭了,吓哭的。美国的墓园更像花园,各种各样的雕塑也极具艺术气息。墓碑上,大都刻着几句话或诗句,表达对死者的追思,“爸爸妈妈,我爱你们”落款的日期是1903年,我仿佛看到的是一条时间之河,几百年来小镇人的故事都在里面了。从墓碑的造型和雕塑风格也可以大概推测出时代和家境情况,有些巨大的雕塑背后是整个家族的墓地。我也忽然理解了英国诗人华兹华斯的诗《我们是七个》,小女孩在死去的兄弟姐妹墓前玩耍,当诗人一次又一次地问她到底有几个兄弟姐妹,她始终回答我们是七个!包括生者和死者。据说巴黎的王尔德墓地每年不仅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且游客们留下了很多涂鸦——吻,不仅如此,很多情侣专门选择在他的墓地谈恋爱,真是浪漫啊!我在莫斯科旅游时,特别想去墓园好好沾染一下文豪们的灵气,但同行的人都觉得很晦气,只好作罢,我只能心心念念那个墓碑上刻了一个中文“梦”字的汉学家。这些墓园文化,集人物、文化、人文、历史、雕刻、雕塑、建筑于一身,是一部活的文化史。这时,耳边荡漾着穿过小镇的特拉华河的潺潺流水声。我的思绪不禁随着这流动的水飘到很远的地方,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一条这样的生命之河,故乡的护城河,孙少安和少平的东拉河(《平凡的世界》)、阿克希尼娅和格里高利的顿河(《静静的顿河》)……
河水像母亲一样养育着她的孩子们,我脑海里回荡着那本童书里的话: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住在不同的地方,喜好不同,高矮胖瘦不同,肤色不同……还有一样相同,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和坚韧的心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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