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七十五岁，父亲，五十三岁，孙女，十七岁。三个人在一个现在很少见的八仙桌上吃饭，饭桌上有三个菜，红烧鱼，蒸水蛋，水煮菜心，很正统的南方家庭小菜。
孙女夹了一条菜心，很仔细地嚼着说：“还是奶奶种的菜有菜味，比市场上买的好吃多了。”
奶奶说：“当然不一样了，我的菜是用农家肥种出来的，又不喷农药，当然好吃了。”
奶奶当了一辈子农民，现在还在村里一个小山沟里种了几垄蔬菜，一年家里的青菜基本不用去市场买。
孙女用汤勺舀了一口水蛋，问奶奶：“奶奶，你们那时候的鸡蛋也跟现在的鸡蛋味道不同吗？”
这时候一直闷声吃饭的父亲插了一口：“那还用说，都不知道香多少。不过我们那时候的鸡蛋都不舍得吃，留着卖钱。”
孙女看了父亲一眼：“我知道，你都说过很多次了，卖鸡蛋存的钱是给你交学费的，你一放学回家就去摸鸡屁股，看看哪个鸡明天要下蛋了。你和奶奶都说过很多次了。”
奶奶和父亲都哈哈笑了，父亲说：“妈，有一件事是阿妹不知道的，你还记得我们家以前那个养了几年还不下蛋的老母鸡吗？”
奶奶：“怎么不记得，回来看它一直不下蛋，过年的时候狠心把它杀了，好重，有五斤三两！里面都是油，把小鸡蛋都裹在里面生不出来了，都怪平常喂得太多了。”
孙女听得目瞪口呆：“为什么喂那么多？”
奶奶：“你爸爸和你姑姑那班傻瓜，以为喂多点它就会多下蛋，结果越喂越肥它就下不了蛋了。”
孙女捂着嘴：“便宜了你们，有一顿鸡肉吃。”
三个人憋不住了，笑成一团。
孙女吃了一口鱼：“爸爸，你做的鱼真好吃，比奶奶做的好吃多了，改天教教我。”
奶奶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厨师都是男的了吧。我虽然做鱼不如你爸，不过我会抓鱼。”
孙女一脸问号地向父亲问：“不是吧，奶奶还会捉鱼？”
父亲：“是的，你奶奶每到大雨过后，小溪涨水的时候，就拿着渔罾，带我到小溪拐角的地方或者小积潭处，一罾下去总有泥鳅塘虱鲫鱼，运气好的还有几斤重的大鲤鱼呢。”
孙女啧啧称奇，一脸艳羡。
奶奶说：“阿妹，我们有一次还捉过三条大草鱼，是在田里捉的，如果你在，保证你会记一辈子！”
孙女满脸期待：“奶奶快说，上学了我去学校跟同学去威一下。”
奶奶：“那时候你爸爸应该是十岁左右，下过大雨，我带你爸爸，还有你大姑二姑去生产队刚刚割了谷子的田里捡稻穗…”
孙女插话：“捡稻穗？捡来干嘛？”
奶奶：“别打岔，捡来干嘛！捡来吃呀！那时候口粮不够，我们几个一年能捡五六百斤谷子，解决很大问题了。”
孙女知道有故事了：“啊！奶奶，你继续说，慢慢说。”
奶奶：“我们分开各自捡稻穗，你二姑突然说妈妈快来，有一条大鱼。我说别玩，好好捡你的稻穗。我以为她在贪玩，没理她，那时候她才六岁。可是她有点急了，说妈妈你快过来，好大好大的鱼啊。我一听她这么说，赶紧过去，一看，一条起码有四五斤的草鱼静静地卧在一个小水窝里，我赶忙跟你二姑说你别动，我来。我慢慢地双手靠近那鱼，猛的压过去，那鱼力气好大，鱼身又滑，一下子跑了，好在田里水不大，鱼只是跳到旁边的一个小水窝里。我连忙把你爸爸和你大姑叫过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对策，结果用雨衣，一个人拿一个角，把小水窝蒙住，就把鱼围了。”
孙女听得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父亲看着女儿的表情，笑着说：“那天我们又到处去找，一共捉了三条大草鱼，回家一称，最小的都有四斤二两。”
孙女楞了半天：“你们小时候真好玩。”
父亲：“好玩？我们那时候连看个电视都没有，晚上做作业点煤油灯，放学就要去地里干活…吃完饭你洗碗。”
孙女：“……”
奶奶跟父亲说：“今天村里分了三万多，你明天帮我去打一下存折。”
孙女：“奶奶，你存折里有多少钱了？”
奶奶：“好好读你的书。”
孙女偷偷吐了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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