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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2冯兄家的竹园

冯兄家的竹园
昨晚吃饭,菜中有一盘笋尖咸肉。岳父说,今年春笋吃了不少。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冯兄家的竹园。
冯兄是我的高中兄弟,名平海,同学都称他老冯。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平霞。两兄弟是同卵双胞胎,长得一样一样的,只是平海比平霞稍胖些。
高一新年后,开学没几天,我们几个伙伴就约着趁周末放假到他家去加餐。盼呀,等呀,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假。那一天下午,明星,思龙,我,还有黎宏胜吧,我们把自行车赛得飞快,半个小时就飞到了老冯家,从后门直接进了他家的竹园。他顺手拿来一把锹,麻利地带着我们选笋,开挖,剥壳,不多时,就弄了十几根。
那时不懂得心疼,不知道每一颗笋尖将来都是参天大竹,竟然挖那么多,真是暴殄天物呀!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些笋,真好看!笋壳上那毛茸茸的嫩须,黑中带黄,比快成熟的玉米黑须细一点,短一点,颜色浅一点;一绺一绺的,顺着纹路和规则,一圈一圈往上生长,看上去像虎豹的斑纹,又像吴老师讲的贾府的绸缎,还像有一天我在学校门口看到的一个老妇人穿的毛绒衣服。
那笋看着喜欢,摸起来又有酥麻的触感,令我爱不释手。他们一根一根地挖,我就一根一根地摸。我不停地摸那嫩毛,左手摸了右手摸;从左向右顺一圈,又从右向左顺一圈;从上往下摸一遍,又从下往上摸一遍;这一颗摸过了,摸另一颗。力气是不敢用的,怕弄疼了它。
当时真没有把它与美味佳肴联系起来。那尖尖的小脑袋,圆滚滚的小肥身,太可人了!
眼看着篮子满了,我们就地剥起来,将去掉的外皮堆在另一些出土的笋边,用脚踩踏实。心想,既然挖了你的兄弟,总要给你留点养分的。
冯兄家的竹园有两个门,外门连着一条路,不远处有一口池塘。塘边有柳树,有水杉,有高矮不一的灌木丛,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草和宽叶类植物。塘里的水也清,能看到小鱼游来游去。我还看到一条大拇指粗的黄鳝从石缝探出黄灿灿的头,那么大的头配上那么小的眼睛,天生就是一副逗比相,我刚伸手要逮它,它倏地一下,缩到了石缝里。我等了好久,它都不出来。
竹园的内门连着冯兄家的屋子。从内门进去就是他家的厨房。我们处理好笋,将它们平躺着泡在盐水里。这时他的母亲在外面做活还没回来。我们就自己动手做饭。那时不懂得父母养家的艰难,也不知道客气,差不多算得上大扫荡了。
平海兄带着我们三人在家找菜,咸肉、咸猪腿,咸鱼、咸鸭、咸鸡,还有几样叫不出名字的干菜——好家伙,这一群半大鬼子,把他家里凡是能吃的,全找了出来,堆了满满一大桌。平霞兄带着明星去打蔬菜,由于装得太满,太沉,竹篮硬是被坠散架了,两人是抓着篮边抬回来的。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对那顿饭的其它菜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鲜笋烧肉实在太好吃了。后来这些年,我笋也吃得不少,但总觉得没有那一次的味道好。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宋人曾几的《食笋》诗:“花事阑珊竹事初,一番风味殿春蔬。龙蛇戢戢风雷后,虎豹斑斑雾雨余。但使此君常有子,不忧每食叹无鱼。丁宁下番须留取,障日遮风却要渠。”想必曾几写这首诗时,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想着嫩笋的美味,一方面又担心吃绝了它,将来没有巨竹蔽日遮风
那么,我现在的心情呢?想必冯兄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也能感同身受吧?
那晚我们吃得很饱,玩到很晚,直到后半夜才睡去。第二天醒来,太阳都照到床头了。冯兄的母亲又外出劳作了,但早饭为我们准备得很丰盛,至今我仍然历历在目。新煮的粥里放了大枣和年糕,桌上有一大盘煮熟的鸡蛋,每人吃两个还有得剩的,四样小菜以现在的眼光看,都算精致,不输很多酒店的自助餐:红艳艳的胡萝卜丝里夹着几瓣葱花,油炸花生米拌香菜,辣椒酱蘸萝卜干,一盘蒜头豇豆条。
那时我们只知道吃,吃得心安理得,哪里知道天下的母亲们要起多早才能给孩子们做出这么好的早餐啊。时隔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冯兄的父母怎么样了,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时光最易把人抛,三年一晃就过去了。高中毕业的前几年,我和冯兄还保持书信联系。大一时的元旦,为了节省来回的路费,我们寝室的王明进(临泉人)、李世龙(铜陵人)、黄博(亳州人)和我,没有回家,元旦那天就在学校老师家属开的小饭店里聚餐,点了六盘菜,喝了一瓶沱牌曲酒和十来瓶啤酒,才花了四五十块钱。大学的第一学期,非常怀念高中,自然就说到了高中的同学和老师。几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声音就响起来,冯兄、老凤、玉清、加权、军长、老刘等十大兄弟肯定在我口里像机关枪一个一个喷出来。嘿,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平海兄的来信,出我意料的是,里面竟然夹了两张百元大钞!对于月生活费才一百来块钱的我来说,两百元绝对是一笔巨款了。那时的“幸运”方便面才五毛钱一袋呢。收到信后,准确地说,是收到钱后的接连几天,我兴奋得没睡好觉。
后来,我与冯兄就失去了联系。工作后,我也陆续联系上了几个高中老友,但多次打听谢忠武、魏雨露、徐志军和冯平海等人,都无果而止。那时没有手机,固定电话也少。
有一年暑假(记不得是哪一年了),我骑摩托车找到平海兄的老家,想打听他的情况,结果是铁匠把门,没见到人。我问了村上的几个人,村人也只知道他们全家都到外地找活做了,具体在哪儿,做什么,却都说不清楚,扫兴而归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李白当年访戴天山道士不遇,迟迟不愿离去,“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我那天也很不舍。临走前,我把车停在他家门口,绕着那个池塘走了一圈,在一棵柳树前,我停了下来,从塘的这一头,望向那一头,可水里再也见不到游鱼了,岸边的柳树倒是更加粗壮了,好多枝条都拖到水里去了,被塘水浸泡得乌黑,塘边的杂草更密更长了。走在他家屋后的那条路上,我被参天的巨竹吸引,就凑到竹园的外门口,透过门缝朝里面看,毛竹高大粗壮,野草茂盛丛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和花,也都生机盎然。
这趟寻友之旅回来时还出了点意外。由于心中有惦记,脑中想事情,骑车时分了神,结果被路上两棵树之间横拉的一条铁丝挂了脖子,摔了一跤,摩托车的左后视镜也磕烂了。幸亏摩托车装了保险杠,我又戴了头盔,才没有摔伤。那铁丝正好刮到了头盔的系带上,缓冲了力道。就那样,我的喉咙处仍然被割了一道口子,好在只是擦破了皮,裂口不深,出血也不多。爬起来只觉得庆幸,没想到要报案找人赔付。唉,想想真是后怕。万一割到眼睛,岂不是要出大事?唉,每每忆起,仍心有余悸。
与冯兄断联大概有八九年。直到2010年,老凤和老潘等组织同学会,我和冯兄才再次见面。那天晚上,我们几个老兄弟靠在万佛湖小木屋外的栏杆上,聊了好久。短暂的见面之后,兄弟们又各奔东西了。
这几年每次联系,彼此都期待再见面,可总是没能再见。刚才翻看手机,我们的联系记录停留在2020年的11月14日,我的信息是:
“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时间不等人,我头发都白了好多。兄弟保重身体,以后多联系。你在苏州,苏州就有我的牵挂,我肯定去,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信息是:
“有时间来苏州聚聚,这边有好几个同学,我们在这边经常聚。想想真多年没有碰面了呢,高中时候天天一起嗨,我头发何止白了,都掉差不多了。”
前几天通过高中同学爱心群,加了汪思龙的微信,我们在叙旧时又聊到了冯兄,他说和道安约好了,晚上一起去老冯家蹭酒。从照片看,思龙也和我一样,胖了不少。思龙很帅气,而且情感丰富,绝对性情中人。3月6日晚上,他给我写了一条好几百字的长信息,表达了对老师的怀念,对同学的想念,对我的勉励,甚至还有对自己人生的反思。被社会的熔炉烤了三十多年,非但没有变市侩势利,反而历练出这么热切丰富的情感,这样的人实在不多。正如老冯的微信签名语一样:“用心做事,诚实做人。”思龙兄与冯兄正是同道而合之人。哪天我要问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坚持练书法。我记得他高中时字写得可漂亮了。
思龙和道安在去平海家的路上,和我通了视频,我看道安变化也很大,光是脸就圆实了一大圈,脸颊上的肉像面发的包子,鼓鼓的,估计酒菜没少催着他长呀。我对道安的印象比思龙和平海都要深,那是因为他父亲曾是龙河中学的木工,教工宿舍的维护,寝室的床柜、教室的门窗桌椅维修等都由他做。我见到薛伯时常会问及道安的情况。
当然,那几年也常与道安在学校门口他家开的小店里酣酒,或下雨或下雪的晚上,我们两个人就着热炉子,龙舒特曲、龙舒宴一次可以干掉两瓶,有时酒多了,脚都不洗,就倒在他那乱七八糟的床上,一觉呼到天亮。现在酒量差多了,道安应该还行吧?他可壮实得像头牡牛呢。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兄弟们都快奔五了。岁月无情,好在感情犹在。那天视频中看两位兄弟的笑容和精神都好,很开心。视频结束时,我劝他俩控制一下酒,不要搞多了。
其实,我也常搞点小酒。这不,昨晚还就着春笋和岳父搞了半斤酒呢。呷着小酒,吃着鲜笋,我又想起了冯兄家的那片竹园,里面的新笋正在勇武地拔节吧?
今年暑假,一定去趟苏州,看看园林,看看兄弟,看看老家的一帮亲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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