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09母亲在，兄弟姐妹是一家；母亲不在了，兄弟姐妹是亲戚。

母亲节记事

昨天轮休，晚上我特地跑到班级，叮嘱孩子们：“明天是母亲节，你们给妈妈打个电话，祝福母亲节日快乐。”

接着又补充说，因为刚刚考完期中考试，你们爸妈接到电话肯定要问你成绩，不管考得怎么样，都不要抱怨吐槽。考得好的，报喜；考得不好的，报志，好好表态，让爸妈放心，相信接下来你会努力赶上来。

当时，我也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而且是在受了247天的病痛折磨、耗尽心血、熬干身体之后走的。

2014年4月的一天下午，大约三四点钟，我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你妈好像病得不轻，唉，连续几天吃不下饭，偶尔吃一点，还反胃，今天中午吃点面条，刚才又吐了。

我即刻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情况不是特别糟糕，爸妈在高考前是不会打我电话的！老人家知道我工作忙，尤其是教高三的年份，从来都是我打电话过去，他们很少打电话给我，说是怕让我分神，影响工作。即使偶尔打我电话，也是问班级怎么样，学生考试好不好之类的，反正自己的事情几乎是没有的，这次父亲竟然说母亲病得不轻，肯定很不好！

我心就一直悬着，当天晚上下了自习，我连夜回到了爸妈身边。第二天一早，我带母亲去省立医院看。几天后，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要命的病——胰腺癌，中期！

后来，我带着母亲，到南京，到上海，并且把拍的片子和诊断单寄到了北京，托了很多人，也没救回母亲的命。二零一四年腊月初四，下午五点一刻，母亲在昏迷了三天后，离开了我们。

今年的清明节上坟，跪在母亲的坟前，我默默地许下了三个愿。其中一个，是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够幸福，如果她下辈子还做女人，希望遇到一个对她更好的丈夫，疼爱她的的公公婆婆，生一个比我乖孝的儿子、比我妹妹优秀的女儿。

说起我妹，她也让母亲操了不少心。她中考因几分之差，上不了高中，母亲叫她复读，她强，不读。22岁时，家门口初中学校里有一个老师托人，想和妹妹谈恋爱，我母亲看那小伙子老实可靠，劝妹妹，妹妹硬不答应。现在，虽然妹妹有儿有女，婚姻也幸福，妹夫人实在，能吃苦。可是在农村，夫妻俩靠苦力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压力可想而知。唉，人生就是这样，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就那么几次，一旦践踏掉，就再也回不去了。

依我看，我妹的两个孩子，和我家的也差不多。在教育孩子的道路上，我们的长征才刚刚开始。

妹妹家的且不说，单说我家的牛牛壮壮。因为是双胞胎，提前一个多月就剖腹产了，相比足月的婴儿，姐弟俩的体质要弱一些。ta俩出世才一个月，就相继感染了肺炎。2016年腊月十三住进医院，2017年正月十七才出院，连鸡年春节都是在医院过的。现在，牛牛又有鼻炎，又有咽炎，一受风就着凉，一受凉就咳嗽，一咳嗽就难好。

孩子生病，大人自然揪心。自打孩子出生，我老婆和丈母娘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丈母娘常说，只要牛牛壮壮能平平安安长大，她这把老骨头搭进去也心甘情愿。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从我老婆怀孕开始，为了照顾孕妇，丈人丈母娘就和我们住到一起来了，有两年多是他们在合肥，有两年多是我们在淮南，有半年是我们一起在乐清。总之，五六年来，老两口没日没夜地照顾着我的妻小，真难为老人家了。老人家不光出力，还出钱，他们在牛壮身上花的钱，应该有五六万了。

当然，这个家也有我父亲的一份功劳。只要父亲到我跟来，总是大包小包，装满了农村的土货。这些都是老人家自己种的，没打农药。父亲也给牛牛壮壮钱，ta俩出生，我父亲的见面钱是一万；一周纪念，我父亲又拿一万。二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我知道这是他的全部积蓄了。能够慷慨地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估计也就父母为子女能做得到。反过来说，子女对父母，是不一定能做到的。

今天母亲节，我记下这些鸡毛蒜皮，也算是对老婆、对老人们的感激。

但是，感激归感激，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我必须要抵制他们的溺爱。前天，为壮壮戴墨镜的事，我和老婆发火了。我说，他现在四五岁，要墨镜，你就给他墨镜，将来十二三岁，他要手机，你是不是也给他买手机？等到十七八岁，他要是像李天一一样，强奸人，你怎么办？有些东西不能买，坚决不买，原则必须要有，不能含糊。我说，你这么辛苦带他们，我这么辛苦挣钱养你们，难道就是为了溺爱吗？孩子小，不懂事，没有判断力，但是，大人要有！如果在孩子的教育上出现大分歧，搞不好我们会闹离婚。

老婆委屈地说：“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我和爸爸带孩子去看牙，跑了一下午，没见你关心一句，弄的好像陌生人一样。难道孩子和我们和你没有关系吗？”

我说，看牙是一回事，你们付出是一回事，戴墨镜又是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宠爱是宠爱，严厉是严厉，疼爱他们与态度坚决地拒绝他们是两码事！不是任何事情都要让孩子快乐，不能因为爱他就迎合他。相反，真正地爱孩子，反而要让孩子体验痛苦。

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也深深地爱着牛牛壮壮。那天坐缆车时，我甚至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钢丝绳突然断裂，我会毫不犹豫地把牛牛搂到怀里，给她存活的机会。还有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今年正月游雁荡山，盛哥拉着我从石沟里往上攀，我刚爬上来，壮壮突然往我跟跑，为了防止他冲到石沟里，我想都没想，扑通一下就跪到了石板上，截住了他。结果，壮壮是被我搂住了，可我的左膝盖却擦得血肉模糊。这是一种本能。是一万个墨镜也抵不了的。

但是，爱归爱，管归管。不能孩子要什么，大人就买什么。爱孩子，绝不是一味地讨他好，而是关心他的成长，培养他未来应对变化的能力。对于孩子来说，痛苦是成长的机会，我们要充分利用或者创造这种机会，而墨镜事件，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晚上，我心平气和地和老婆商量，说，别看孩子现在因为我们的拒绝而哭闹，其实，他这是在成长，是在吸收另一种营养。将来我们不在身边，他可能经受更大的痛苦。那时即使我们在他身边，又能怎么样呢？比如现在，如果我在工作中经受着痛苦，你们能帮我什么呢？你们还不照样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我不还是要靠自己去化解，去战胜吗？同样的道理，我们不希望孩子将来经历痛苦，但事实上痛苦是避免不了的，我们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时候他们有能力化解痛苦，而不是被痛苦打败。事实正可能是这样，别人可不会像我们一样惯着他！社会本来就是残酷的，人性的复杂远远超过我们对于孩子的爱。

昨天早上，我看见那只墨镜被丢在了垃圾桶里，心里默默地对老婆竖起了大拇指，也感觉前天不该和她发火，女人拉扯孩子，实在不容易。今天母亲节，我记下此事，用以自省。希望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平平安安；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乖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