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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22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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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彩缤

91年的秋季,我升入了初中,在我上初中前,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每年仅有的一身外套我每星期回家后洗一次,等到星期一早上去学校时再继续穿上,整个小学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那时候没有洗衣机,我洗了衣服后,就把衣服先拧一会儿,待衣服里的大部分水拧掉后,我才把那衣服平铺在我家炕上,让炕上的温度慢慢的烘干那衣服。

记得我上小学时,有一位女同学,她不仅长得特别漂亮,学习成绩不错,而且穿着也很时髦。

那时候,我们大部分同学还穿的是绒衣,她就已经穿上了当时最流行的,一般女孩子特别喜欢的毛衣了。

而且她是两件毛衣换着穿,样子特别新颖,那毛衣的胸前有三颗洁白如玉的大纽扣,像一串项链挂在她的胸前。

我经常偷偷看着她穿着那件枣红色的毛衣,那毛衣无论在阳光下,还是在教室的灯光下都照得她美丽的脸庞更加好看。

我想,那时候我们班上有几个男生喜欢她,也许和她时髦的穿着有很大的关系吧?

正在我幻想着什么时候能穿上她那么漂亮的毛衣时,更“打击”我心灵的事情发生了。

星期一的早上,我来学校稍微早一点儿,她竟然比我来得还要早,远远的,我就看到她穿着一件特别好看的衣服,那衣服是亮蓝色,样式特别新颖别致,根本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款式。

我走近她,特别想问问她在哪儿买的这件衣服?但自尊心的驱使,我没有开口,只是在她的衣服上悄悄的瞄了一眼。

还好,她是一个不张扬的女孩,心性纯良,尽管穿得那么美,却没有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也从来没有笑话过我们这些穿着穷酸的女孩,所以,这样的女孩,我只有暗暗的羡慕嫉妒,却唯独没有恨。

后来我想,我们班的某些男生喜欢她,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的外表,更因为她可爱的性格。

但渴望穿上她那样美丽的衣服依然是我心里的梦想。

我们姐弟四个,我是老大,知道父母养我们的不易,哪敢在父母面前提让他们给我买新衣的事,况且是那么好看的衣服?

上初一那一年,快要入冬了,我邻居的一位姐姐在城里上班,她那天回来了,来到我家,拿来了一件崭新的棉衣,对我母亲说,那件衣服是她刚买的,她穿不到了一天,总感觉有点儿大(我小时候的身材就圆圆的),她买的时候六十块钱,先让我试试,如果我能穿,55块钱卖给我。

我看着那件棉衣,浅绿色的,衣服上没有扣子,那拉链我特别喜欢,我想,穿上它,拉上拉链,一定很暖和。而那颜色,我也莫名的喜欢。

我看着母亲,听着那位姐姐和她说话,也没有敢出声,但我多希望母亲能给我把那件特别好看的棉衣给我买下来。

那位姐姐说完,母亲接过那件棉衣,拿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看看我渴望的眼神,走到我身边来,让我脱下我身上的衣服,穿着试试看。

我这一试,大小正合适,母亲笑了。然后把那件衣服递给姐姐说:“缤穿上正合适,你哥干活回来了,我再和你哥商量一下,看你哥身上有钱没?”

晚上我们吃过饭,等我们姐弟睡下了,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听到我妈的声音:“莉莉今天下午来咱家,拿来了一件棉衣,55块钱,我让缤试了试,娃穿上正合适,我想给娃把那衣服买下来,娃长这么大了还没穿过好衣服呢!”

父亲听完母亲的话,停顿了一下,说:“这几天干了几天活,人家还没有给钱呢,我明儿先给人家说说,让人家先给一点儿钱,给娃把衣服买了再说。”

听着父母亲的话,我偷偷的笑了,笑了一会儿,我却偷偷的哭了,没有哭出声。

那时候的父亲,每天才赚8块呀。而我这一件衣服,就要花掉父亲整整七天的血汗钱。

也许,那时候的我有点儿虚荣,也有点儿自私吧?或者是不懂事?在听到父亲那番话以后,我竟然没有对父亲说一句:那衣服太贵,我不要了。

第二天晚上,我如愿以偿的穿上了那件新棉衣,舍不得脱下来,也终于知道那件棉衣叫:风雪衣——就是在寒冷的冬季,在风雪里穿的衣服。

西北风呼啸的一个早上,我把那风雪衣穿着去了学校,好多女孩都特别羡慕我,说我这件衣服颜色和款式特别美。

有一位女同学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衣服袖子连连赞叹:“真软和真舒服。”后来我才知道,那里边装的是当时最流行的丝棉。

那天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正好讲朱自清的一篇文章,文章里有“绿色”这个字眼,然后老师就讲绿色的意义:绿色象征着生命,生机和活力,象征着内心的平静,喜欢绿色的人性格温柔恬静……

当老师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的同桌碰了碰我的胳膊:“老师夸你呢夸你呢!”

我红着脸瞪了她一眼:“你胡说啥嘛?”

天知道,我的老师是不是在夸我?但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好像绝对不是那种性格温柔的女人,不过充满活力这倒是真的。

这么多年,我无论在生活中遇到怎样的困难和挫折,都会自己安慰自己,也会自我开解,实在不行了,再自黑一下也不失为一种积极向上的好方法。

因为我的父亲母亲,满足了他们女儿的虚荣心,那件绿色的风雪衣,就一直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这么多年来,无论买什么款式的衣服,无论春夏秋冬,我在每个季节都有一件绿色的衣服。

百花齐放的春天,我会买一件绿色的毛衣,绿意盎然的夏季,我会买一件绿色的短袖,秋高气爽的日子,我会买一件绿色的外套,雪花飘飘的冬日,我会穿一件草绿色的羽绒服。

那一年我家盖房子,父亲问我铁门要啥颜色?我看着父亲,脱口而出:绿色吧。

装窗帘的时候,我问我儿子他爹:咱家的窗帘装啥颜色?

他看着我笑着说:“你喜欢绿色,就装绿色吧!以后这样的事你就不用和我商量了。只要你喜欢就行。”

后来,我家的塑料门帘是绿色,墙砖是绿色被单被套大都是绿色,浅绿色,草绿色,墨绿色……生活在这样的绿色中,我的心境无比安逸平静,感觉生活如此美好幸福!

如果说我现在的性格开朗活泼,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一帆风顺,而是我觉得在我青春年少的时候,父母曾那么慷慨的给了我他们尽可能的所有爱。

因为唯有爱,生命才找到安顿自身的最终位置,才有不断创造的力量,才能让生命光辉和充盈,亦才能坦然地面对生命的各种缺损和最终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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